曾经的水上人家——寻访南屏疍家风情(上)
驱车沿珠海大道西行,在南屏镇路段一个不起眼的岔口左拐,便是依山靠海的洪湾了。
这是个有着典型岭南田园风光的村庄,随处可见纵横的河道、大片的蕉田和四散的楼房。世代居住在这里的人们,还有一个鲜为人知的名字:疍家人。
“疍家就是过去讲的水上人家,现在珠海南屏一带的洪湾、广生、广昌等沙田地区居住的,绝大部分是已经上岸的疍家人。”今年59岁的南屏人吴金喜操着一口白话说。他是地道的疍家人,退休后一直致力于保存传统的疍家文化。他告诉我们,疍家人其实有自己的方言:“疍家话和白话有点像,但口音却有不同,比如会把妈叫做‘家(ga)’,把睡觉叫做‘咪mi觉’。”
在中国的历史上,疍家是个特殊的群体。有人认为他们是古百越族的后代,代表了中国历史悠久的海洋文化;还有人说,解放初期疍家差点儿成了中国第57个少数民族;有一种说法则略显传奇——“东晋末年,农民起义领袖卢循顺海南下,失败后部下四散,有一部分乘船漂泊成为水上人家,从事打渔、摆渡等职业。统治者们对他们‘约法三章’:不准上岸居住,不准读书识字,不准与岸上人家通婚。一千多年来,这种清规戒律延续下来,水上人家就逐渐演变成为特殊阶层——疍家。”
这种说法的真实性不得而知,但包括吴金喜在内的许多疍家人对此却很认同——也许只有农民起义这种渊源,才能解释疍家人在数百年里与过去的统治者“天然”的不合。
在旧社会,疍家是没有社会地位的人群,经常受岸上人欺凌。“过去有地位的人是腊月二十三拜灶君,一般老百姓二十四,我们疍家人却要等到二十五。”吴金喜举了这样一个例子。
珠海南屏一带的疍家人在光绪年间迁来。当时这一带还是被海水冲积而成的滩地,经过疍家人的围垦成了可以耕种的良田,他们便在此过起了半耕半渔的生活。因此,这里的疍家人也被叫做“围口人”;也因为这个缘故,南屏一带许多地方至今仍被叫做“××围”,那里住的居民十有八九都是疍家人。
上岸的南屏疍家人不再过着以船为家的生活,在陆地上建起了属于自己的房子——茅寮。这是一种十分有特色的民居,常常傍水而建,有些像湘西的吊脚楼。洪湾村的老支书梁添还记得小时候住过的茅寮:“最大的有几十平方米,都是用木材、蔗杆和蔗皮搭成的,最怕风和火。1966年一场大火,把洪湾石嘴围一个村的茅寮都烧没了!”
比大火更厉害的是时光的流逝。几十年过去,随着一幢幢楼房的兴建,茅寮成了老辈人记忆里的东西,只有代耕农们居住的树皮屋还依稀可以看到它的影子。村里的孩子们不仅没见过茅寮,甚至对“疍家”这个名字也感到十分陌生。
“其实疍家还有许多像茅寮这样有特色的东西,可现在知道的人越来越少了。”说这话的时候,吴金喜的脸上写满了落寞:“再这样下去,过10年、20年,南屏疍家人的传统就完全消失了……”
本报记者 程敏 王近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