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保风暴下的小西庄砂器

　　“工资不高，活还难找。”闫贵福，62岁，杨家庄乡小西庄村玉祥砂锅手艺人。说话的功夫，手里的一团泥变成了一件砂器泥胎。

　　上午10点，他已经做好了七八个砂火锅泥胎，轻轻放置到货架上，稍待晾干，便会送到窑里烧制。

　　手工砂器的生产没有模具，其成型、贴花、雕刻等工艺流程全由手工完成。用闫贵福的话说，“每一件砂器都是唯一的”。

　　他每天5点从家里出发，6点左右开始干活，9点半吃早餐，下午1点半吃中餐，最晚下午4点半下班，一天工作十多个小时，一干就是40多年。

　　在闫贵福记忆中，祖辈都是做砂器的。早些年，物资匮乏，许多贫困人家用粮食换锅，父亲做的砂锅虽然粗糙，样式简单，但结实耐用。那时，村里家家点火，户户冒烟。除了种点地，所有的时间、精力全投入到了做砂器上，这也是全村1500多口人的主要经济来源。经年累月，小西庄村的砂器在全省乃至全国享有盛名。兴盛时期，全村有70多座烧炉，年产80万件砂器。

　　谈起小西庄村的砂器陶艺，村委会原主任、现年82岁的王丙金颇为自豪。他说：“俺村制作砂货相传已有千余年历史，由于品种多样、质地细腻、厚薄均匀、物美价廉，深受外地人喜爱。且由于技艺代代相传，培养出了不少好手。”

　　2008年，小西庄的砂器生产技艺获批为省级非遗项目。但随着时间的流逝，环境的变化，手工制作产品销路越来越窄，到2016年末，全村只剩7家砂器生产企业，年产量也衰减到30万件。

　　2016年底，史上最强环保风暴来袭，一月间全市放倒了1150支燃煤土竖窑，小西庄砂器生产企业全部关停。似乎一夜间，手工艺人赖以生存的“家园”便荡然无存……

　　杨家庄乡党委书记闫立宏说：“知道这一天迟早要来，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怎么办？村里人要靠这门手艺吃饭。一时间，环保风暴催生的就业压力摆在了乡党委政府一班人面前，必须应对。

　　“不破不立，一方面必须严格按照环保要求‘破’，绝无二话；另一方面必须‘立’，让这一传统生产方式重新走出一条适合时代要求的新路。”闫立宏如是说。

　　在政府的积极引导与鼓励下，玉祥砂锅负责人王喜明坚持以市场需求为导向，带头积极探索环保新政下的工艺改进。经过多方考察论证，他投资50万元建起了一座小型煤气炉窑。新窑为独立窑，符合环保要求。

　　烧制砂货，对炉温的要求相当严苛。把经过干燥处理的坯子放入窑炉煅烧，泥坯摆放要不松不密，燃料层次、坯子位置和火候掌握要恰到好处，煅烧窑点火后炉温要保持在1200~1300摄氏度……

　　之后的半年，王喜明进入“噩梦”期，一次次窑温调试，一次次配料调整，一次次总结失败经验，经过不断摸索试验，最终王喜明、闫贵福和玉祥砂锅的手工师傅们掌握了煤气炉的煅烧性能，保持了原煤炉工艺“烧饭不变色，炖肉不变味，煎药不变性”的特性，且因质地更细腻、色泽更柔和、无任何有害化学成份而深受客户赞誉。目前，运用新工艺生产的砂锅每天有300~400件，除了供应本地采购商，还远销京、冀、鲁等地。

　　面对接下来仍将继续的环保风暴，王喜明说，“小西庄人坚守了上千年的事业，不能在我这里丢掉。我们将借势发力，乘风而上，努力把祖辈传承下来的砂器产业发扬光大。”（李华　郑铭经）

　　记者手记：2017年，阳泉市开展了轰轰烈烈的环保行动，全市推倒1150支燃煤窑，许多环保不达标企业被关停取缔。诸多传统手工艺制造企业不得不冷静面对哈姆雷特那句“生存还是毁灭”的金句台词。“小西庄砂器”便是其中的缩影。

　　毁灭，也孕育着生机。随着国家对非物质文化遗产的重视和保护，传统手工艺企业迎来了“春天”。他们自加压力，迎难而上，加大投资建设厂房、改造设备、购买机器，招聘手艺人扩大规模，一切正向美好的方向发展。杨家庄乡也为小西庄村砂器产业发展进行了顶层设计——将砂器传承与乡村振兴、绿色发展和文化兴盛结合起来，建设一个集现代化的砂器生产、传统文化展示、休闲观光体验为一体的砂器文化生态园区。届时，我们相信这千年传承的产业会更加兴旺发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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