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山首例留置案的背后

　　3月30日，佛山市政协原常委、市司法局原局长刘坚明因犯受贿罪，被佛山市中级人民法院判处有期徒刑3年3个月，并处罚金人民币20万元。截至发稿日，该案件仍处于10日上诉期内。“我在佛山工作了40多年，今天接受审判，是一件很耻辱的事情。”刘坚明曾当庭忏悔道。

　　这起案件的特殊之处在于，它是佛山市监委首次采取“留置”措施后移送审查起诉的案件。1月19日，市监委挂牌成立，次日即对涉嫌受贿罪的刘坚明采取留置措施，并于2月11日移送审查起诉。

　　不到一个月，市监委全要素试用询问、讯问、搜查、勘验检查等12项调查措施，主动对接“以审判为中心”的刑事诉讼制度改革方向，快查快结，完成案件查处和移送。

　　“监委成立后，带来了办案思维方式、手段、人员等系列变化。面对新情况、新问题，我们不断突破创新，现在仅仅迈出了一小步。”佛山市纪委监委相关负责人说。

　　关键词1

　　转变

　　“留置”取代“两规”凸显法治反腐

　　1月26日，佛山市监委成立第8天，其官方网站对外公布：佛山市政协原常委、市司法局原局长刘坚明涉嫌严重违纪违法，已被采取留置措施，接受组织审查、监察调查。刘坚明成为佛山市监委组建后的首名落马官员。

　　上述案情通报中，“留置”一词取代“两规”首次出现，引起了关注。

　　此次监察体制改革，明确以“留置”取代“两规”，并对采取留置措施的前提、时限、被调查人权益等作出明确规定。有专家表示，这体现了用法治思维、法治方式惩治腐败的实践特征。

　　专案组成员徐来（化名）透露，鉴于刘坚明案为市监委成立后采取留置措施的第一个案件，按慎用、少用、短用的原则，综合考虑各项因素，经省纪委监委、佛山市委批准，仅对刘坚明一人采取了留置措施。

　　除了审批程序更为严格，与“两规”相比，留置措施的期限一般不得超过三个月。

　　“短短三个月，我们需要完成案件调查、案件审理、移送公诉部门审查起诉及相关报批手续等多项工作，实现留置措施与刑事强制措施无缝对接，真可谓分秒必争。”徐来介绍，为提升办案效率，结合上级操作规程，市纪委监委尝试从部门衔接环节“挤时间”。

　　“我们创新采用了调查与移送审理‘并联’推进的方式，将部分证据提前交给检察院，让他们可以尽早着手办理移送程序。最终，案件调查完毕后，市检察院只用两天就完成了逮捕程序。”徐来透露，基于此次成功经验，接下来，市纪委监委将探索实施案件联络员制度，构建职务犯罪案件***反馈机制、庭审旁听机制、提前介入机制及案件质量阶段性通报机制等四大机制，从而推动纪检监察人员与检察官、法官就案件进行精准对接，便于案件跟进，提升案件办理质效。

　　关键词2

　　探路

　　试用全部12种调查措施

　　此案不仅是佛山市“两规”转留置的第一案，也是广东全省首个全要素试用12项调查措施的案件。

　　整个案件审查调查时间紧凑，流转高效，环环相扣。接到相关问题线索，经初核后，佛山市纪委对刘坚明涉嫌严重违纪违法问题立案审查；2018年1月19日，佛山市监委成立，次日对刘坚明立案调查并采取留置措施。2018年2月9日，刘被开除党籍、开除公职，涉嫌职务犯罪问题被移送检察机关。2月10日，佛山市检察院告知被告人有权委托辩护人，依法讯问了被告人，审查了全部案件材料。2月11日，留置措施解除，刘坚明被逮捕。2月13日，检察机关提起公诉。3月13日，此案开庭。3月30日案件宣判。

　　与纪委监督、执纪、问责的职责不同，监委履行监督、调查、处置三项职责，可采取谈话、讯问、询问、查询、冻结、调取、查封、扣押、搜查、勘验检查、鉴定、留置等12项措施。

　　在调查刘坚明案时，佛山市监委按照能试尽试原则，全要素试用了12项调查措施。“这对于案件突破起到了积极作用。”徐来介绍，以搜查为例，现在监委可采取搜查措施，通过搜查发现一些意想不到的线索或证据。在案件查处初期，经批准同意，专案组在公安机关协助下，对刘坚明的住宅采取搜查措施，并现场拍照取证。在顺利取得相关账本的同时，刘坚明家中琳琅满目的奇石、堆放的字画等，呈现出典型的“雅贿”特征，为全要素试用12项调查措施提供了有利的条件。

　　徐来透露，以一套红木家具鉴定为例，当时，刘坚明交代该家具的购置价格令人怀疑。于是，专案组迅速协调物价部门协助该套家具鉴定工作，经委托有资质的木材检测中心检测和物价鉴定中心鉴定，该家具为海南黄花梨制品，但由于购置时间较早，且工艺为碎料拼接，故鉴定购置价格为8.2万元人民币，该鉴定意见佐证了贿赂数额，成为本案的重要证据之一。

　　在确凿的证据面前，刘坚明还交代了自己利用职务便利，帮助他人谋取私利的违纪违法问题，并一一指认了涉案物品。此外，由于刘坚明将违法收受的部分字画等交由其亲戚保管，专案组在公安机关配合下，对保存赃物的场所进行了现场勘验检查。

　　“过去，我们案件涉及‘雅贿’情形较少，对于字画奇石的鉴定仍处于探索阶段。”徐来坦言。

　　此外，根据刘坚明的指认，结合案情，搜查组将字画、名酒等部分重要涉案物品进行了依法扣押。剩余如奇石、家具等不宜搬运的涉案物品依法查封。案件宣判后，对移送处理的涉案赃物以及刘坚明退缴所得依法予以没收，上缴国库。

　　关键词3

　　挑战

　　按照刑事诉讼的标准调查取证

　　经查，2004年至2017年，刘坚明利用职务上的便利，为他人谋取利益，非法收受他人财物，价值人民币75.8万元、31万港元。刘坚明当庭对全部指控认罪。

　　市纪委监委在审查调查刘坚明案时，严格按照刑事诉讼的标准调查取证。

　　以讯问为例。徐来介绍称，由于刘坚明违纪违法问题时隔久远，记忆存在偏差，办案人员必须主动降低口供依赖，客观收集各方供述。“在案件审查调查过程中，我们主要发挥口供方向性作用，顺藤摸瓜获取其他书证物证，串联补充证据链条。”徐来透露，在审查调查中，如刘坚明交代了其接受他人代为支付装修款近30万元的违纪违法事实，但代为支付者供述该金额仅为18万元，专案组主动调取***、装修公司账目等凭证，证实金额为18万元。

　　专案组透露，审查调查刘坚明案时，累计对涉案40余人进行了细致调查。“我们以多种形式证据补充完善证据链条，详尽调取各类书证物证，环环相扣，最终形成了相互印证、完整稳定的证据链。”

　　在纪法衔接方面，刘坚明违反政治纪律、组织纪律、廉洁纪律、涉嫌职务犯罪等问题一同查处，违纪违法问题取证按照同一标准，笔录制作一气呵成，书证物证直接进入司法程序，免去了过去转换笔录的繁琐对接和证据重复调取的资源浪费等，全面提升审查调查质效。

　　在监司衔接方面，按照《佛山市监察委员会与检察机关办理职务犯罪案件衔接办法》，检察机关提前介入，以诉讼证据标准引导审查调查，对诸如“企业老板为与刘坚明维护关系而赠送财物”的罪与非罪等问题进行把关，以严苛的标准“预审”证据材料，在笔录、法律适用等方面提出问题13项，在移送公诉前均完善补强。

　　“我们明确以打造‘标志、标本、标准’案件为目标，主动对接以审判为中心的刑事诉讼制度改革方向，严格按照刑事诉讼标准调查取证，确保案件经得起历史和法律检验。为纪检监察机关审查调查职务犯罪案件提供了实践样本。”佛山市纪委监委有关负责人指出。

　　■相关

　　“进一家门，干一家事”

　　佛山市监委成立两月余 人员从“合”到“融”

　　1月19日，佛山市监委挂牌成立，阿雅（化名）也正式“脱掉”检察官制服，成为一名纪检监察干部。

　　转隶近三个月，谈起身份的转变，阿雅感慨颇深：“过去，我在检察院从事反贪工作，接触线索第一反应是有没有违法、有没有过追诉时效，核心就是发现线索、固定证据、强化审讯，以尽快突破案件；转隶后，则加强党纪党规的学习，逐步提高政治站位，增强纪律意识，时刻把纪律挺在前面，把握‘树木’与‘森林’的关系。”

　　在佛山市监委，像阿雅一样的检察院转隶干部共45名。如何做到“进一家门、成一家人、说一家话、干一家事”，正是佛山市纪检监察队伍融合亟须突破的课题。

　　“为促进干部队伍融合，我们围绕优化队伍结构的目标，按照人岗相适、人尽其才的思路，混合编成各室（部）人员，确保各室（部）既有纪委人员又有转隶人员。转隶人员主要配备在执纪监督、审查调查、案件监督管理、案件审理等部门，促进人员融合，优化干部队伍配置。”佛山市纪委组织部相关负责人透露，此次监察体制改革，约有80人重新调整岗位。

　　在机构组建的同时，佛山市监委还以党建工作为统领，促进双方思想融合，拧成“一股绳”。

　　“纪委与检察院有着不同的机关文化，我们希望通过党建融合，促进双方人员思想融合，将两个机关的好传统和好作风传承下来。”该负责人介绍称，市监委成立后，坚持机构组建与党支部组建同步推进。在转隶人员到位后，机关党群组织积极吸收转隶干部，并任命相应职务，做到“高看一眼、厚爱三分”。

　　以队伍融合、思想融合为基础，佛山市监委还以专业化建设为方向，促进业务工作融合，形成“1+1>2”的反腐合力。

　　佛山市监察委员会成立后不久，立即组织各室（部）、派驻（出）机构、转隶人员共128人参加了为期三天的业务融合培训。培训内容既有党规党纪知识，又有职务犯罪调查业务，授课老师既有市纪委领导和各室（部）监督执纪工作业务骨干，又有原在检察院从事职务犯罪侦查的能手，达到了优势互补，业务融合的效果。

　　“我们采取了‘一对一’结对子的方式，为每位转隶干部配一名业务骨干‘师父’，加强党章党规党纪以及相关业务的学习，加快融入新环境，适应新要求。”该负责人还透露，接下来计划举办十余场培训班，力求达到优势互补、业务融合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