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江之行感怀

　　■武汉大学2015级民俗学博士生赵淑红

　　引言：2015年6月，由湖北省文化厅和宜昌市政府共建，武汉大学非物质文化遗产研究中心承担的国家文化创新工程项目《村落民俗文化传承模式创新与实践》课题开题。项目选取宜昌市部分村落为创新与实践对象。一年多来，武汉大学非物质文化遗产研究中心的10多位专家、教授、博士、硕士多次深入我市长阳资丘镇、点军土城乡的部分民俗文化村落，调查了解村落民俗文化传承的现状和脉络，剖析试点村民俗文化传承基础、传承队伍、传承环境、传承效果等，写出了一批心得体会文章。本报今日选登课题组部分成员文章，以飨读者。

　　水秀山清眉远长，归来闲倚小阁窗。春风不解江南雨，笑看雨巷寻客尝多美的诗，多美的水，每每听说江南水乡的种种，总是心生艳羡，总想找机会证明作为地道北方旱鸭子的我也能感受水的柔情、水的喃语。终于，美好如期而至，国家文化创新工程项目村落民俗文化传承模式创新与实践拟在宜昌长阳资丘试点，作为项目组的一员，我有幸邂逅诗意的清江

　　山光悦鸟性，清江空人心

　　阴冷的天气丝毫没有削减我对清江的期待，我们自长阳隔河岩码头上船，去往资丘镇桃山码头。多盼望船开慢一点，再慢一点，好让羞答答的清江如画卷般徐徐在我眼前铺展。瞧，她悄无声息地滋润着千姿峥嵘的崇山峻岭。人说，800里清江美如画，这其中最美的一段便流经长阳境内，被誉为人间瑶池。两岸山间林木葱郁，树影婆娑，江水叮咚，波回水转。在这山青水绿、平畴如画的美景中，即便做不到利名休竞，至少也能够把那些闹市中的愀然不乐拋诸脑后了，否则真真是辜负了这一片碧波茫茫。正如那禅诗所言，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高山深处有人家

　　船，终于还是到了站点。正要依依不舍地与清江话别，却得知接下来要走的山路依然望得见清江，不禁喜出望外。我们便弃船登岸，又踏上了蜿蜒崎岖的山路，在这绵绵阴雨的陪伴下，去寻访那位孜孜不倦地坚守和传承民族艺术瑰宝南曲的民间艺人谢克富老师。

　　此次调研，铁路、公路、水路、山路应有尽有，真可谓痛并快乐着。弯弯转转的山路，起起伏伏的心情，切切实实体会到山路十八弯，不仅弯，而且颠。好在一路上风光秀丽，舟车劳顿之苦也就不值一提了。海拔一点点上升，果然，认识清江另一面的机会来了。从山上俯瞰清江全然是另一种美，大气，壮阔。我们在车里向下望，真是如坐画屏之上，美不胜收。正所谓无限风光在险峰，这大概就是余从梁上行，下瞰深潭，毛骨俱悚吧。邂逅的几处瀑布或大或小，藏匿于山间，颇有养在深闺人未识之感，令人禁不住欣喜，忘却攀历之苦。如丝的雨，山间的雾，清江的水，两岸的山，望去如阆苑仙境，深山中住着一位仙风道骨的高人也未可知。

　　陶醉间，雨渐渐停了，行了一个半小时左右的山路，我们一行四人来到谢老师家。我们大口呼吸着海拔1120米的新鲜空气，感受着土家人特有的热情与淳朴，聊了几句便有种回家般的亲切。知命之年的谢老师神采奕奕，容光焕发，两撇小胡子挂在嘴上可爱又俏皮。谢老师笑道，小姑娘家是哪里的，性子直爽有点像咱们土家人啊山东的，不过来了就是土家人啊！见我衣衫单薄，山上气温又低，谢老师刚说要多穿件衣服，他的妻子早已贴心地从里屋给我拿出一件外套。此情此景，让独在异乡为异客的我倍感暖心。对我而言，离开父母越久，越会珍惜这些点点滴滴的温暖。谢老师的妻子覃福寿老师是个温柔贤惠的女子，嫁到谢老师家后，她也学会了唱南曲，夫妻俩举案齐眉，让人好不羡慕。勤劳能干的覃老师烧得一手好菜，土家腊蹄子、山鸡蛋、土豆粉等样样都可以做得色香味俱全，加上这里的蔬菜是高山绿色蔬菜，营养又健康，我们这一行真真是大饱口福！有意思的还不止于此，谢老师家还有一只小有名气的猫，名曰白云。白云明明就是一只黑猫，身上偶有几根白毛罢了，最神奇的倒不是它的相貌名不副实，而是据说它一听到谢老师他们演奏南曲就会立刻安静下来，白云的灵性！南曲的魅力！我赶紧取出相机给这只神猫拍照，告诉它，下山帮它寻找黑土的任务就交给我了！

　　茶余饭后，几个人凑到一起，围炉弹唱，交流切磋，实在惬意。面对着山乡美景，听得三弦咚咚，曲声萦回，令人心旷神怡。乡音乡情，让人不禁想念起远方的家

　　离别在须臾

　　为期一周的调研工作已近尾声，回去的路依旧可与清江为伴。佛说前世500次的回眸换来今生一次的擦肩而过，如此算来，我与清江的渊源应当很深了

　　老一代的清江人应该是生于斯，长于斯，老于斯吧。或许人们会一辈子守着这一方净土，自在而满足。而那些通过考学、工作、婚姻等种种机缘走出了大山的年轻人，习惯了城市里的轻车广厦，还会愿意回到这鸡犬相闻的乡村吗？祖辈们对故土的依恋还会在他们身上重现吗？落叶归根仅仅是印象中的昨天还是依旧会上演的未来？如果现代化的浪潮席卷这里的每个角落，如果乡村不复存在，如果看不见山、望不见水，人们该往何处寄托渐行渐淡的乡愁？当在外打拼的年轻人有朝一日盼望衣锦还乡之时，乡在何处？倘若真的如此，谁该为逝去的乡愁买单？失落的乡村该何去何从？

　　我望着江水出神，脑子里一串串的问号不断浮现，好在我们的课题正是在探索这些谜底，好在我们还有时间为乡土社会做点什么。游历给了我们发现真我的机会，有时候看似走的很远，其实却离自己更近了。我的感受，若清江解语，以为然否？

　　清江，资丘，愿你保留永远难忘的初心！

　　（《三峡日报》2016年08月10日Ａ12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