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源湖海塘

　　湖海塘水电站 洪兵 摄

　　湖海塘水电站老发电机组 时宽兵 摄

　　扬帆起航 李建林 摄

　　爱在湖海塘 李建林 摄

　　［记得这一天］

　　日记定格的“一片光明”

　　1950年10月25日，这一天看似普通却值得铭记。

　　今年9月中旬的一天，金华市区马路里一所普通民宅里，韩玲玲打开尘封多年的日记。日记是父亲韩继绍留下的，泛黄的纸页、熟悉的笔迹，睹物思人，韩玲玲眼圈红了。

　　日记从浙江省第一座水电站——湖海塘水电站兴建开篇。“金华城区一片光明，广大人民欢欣鼓舞，靠两台柴油发电机发电的时代永远成了历史。”穿越70年的历史时空，透过那些文字，韩玲玲仍能触摸到父亲那份兴奋和喜悦。

　　“湖海塘水库和电站，是父亲参与水利设计和建设的处女作。1950年10月25日这天的日记，被‘一片光明’所定格。”韩玲玲说。

　　这一天，湖海塘水电站正式向金华城供电，“点亮”了一座城，也照亮了共产党人70年金华赶考的漫漫征途。

　　几天前，在一张摄于湖海塘水电站工程开工之初的合影中，韩玲玲第一次看到了父亲年轻时的模样。合影中另一位主角是时任35军副政委兼金华市军管会主任的张雄，其长子张昭兴也在追寻父辈的足迹。今年6月初，76岁的张昭兴及家人在从北京前往故乡瑞金“重温党史”的途中，专程绕道来金寻访湖海塘。

　　“我父亲从瑞金参加长征，同村一起出发的40多名红军中，最后看到解放的只有父亲等3人。”张昭兴对记者说，当年在极其困苦的条件下，推动湖海塘工程上马建设，一如战争年代在血与火中出生入死，父亲牢记党的宗旨，永葆为人民谋幸福的初心，一生未曾改变。

　　［赶考这一路］

　　点亮金华城

　　湖海塘水电工程，与新中国相伴而生。探源湖海塘，必须把镜头推到解放前。

　　1948年春，一位名叫韩继绍的28岁年轻水利技术员从省城调来金华工作。“当时城区4万多人口，白天还人来人往，一到夜晚却都暗淡无光，只有热闹的西市街还有灯光闪闪，长乐戏院点的还是几盏煤气灯和电石灯。”这是韩继绍最初的金华印象。

　　没有水库、没有电站，1949年前我市的水利建设几乎是一张白纸，水旱灾害频发。“十里十丘九里荒，十个山头九个光，夏洪秋旱受灾殃，半年糠菜半年粮。”这首民谣道出了百姓的水深火热。

　　身为水利技术员，韩继绍和前辈徐焕章坐不住了。他们测量设计，数次打报告、递方案，要求建设湖海塘水力发电暨灌溉工程。但***政府从未过问此事，每次报告都石沉大海。

　　新旧社会两重天，1949年5月7日金华解放，同样的报告呈送到了金华市军管会主任张雄的案头。他二话没说，马上会同相关党政领导实地勘察，工程方案获时任浙江党政主要领导谭震林、谭启龙大力支持。在财政极其困难的情况下，省政府拨付543万斤粮食“以工代赈”。

　　金华日报的前身《金华大众》以“灌溉良田上万亩，发电供应全金华”为主题，报道了1950年1月2日湖海塘水力发电工程开工的盛况。

　　在韩继绍的日记描述中，从梅溪拦河坝到西关尾水渠，全线20公里的工地上，每天四五千群众日夜施工，场面极为壮观。

　　建水库有着落了，但新中国成立初期，一穷二白，发电机从哪儿来？因缘际会，金华方面多方打探获悉，四川军阀杨森从美国进口了两台水力发电机，货到上海港，解放上海的炮声已经响起。经华东军政委员会同意，从上海海关调用其中一台为金华湖海塘装机发电。

　　1950年10月25日，湖海塘水电站开启了金华人的光明之夜。一年后，湖海塘下游灌溉渠系等配套竣工，彻底消除了城南1.5万多亩农田旱涝之苦。这是“赶考”路上的共产党人，交出的第一份金华答卷。

　　掀起“水库热”

　　今年67岁的市水利局原副局长阮金荣是一名老水利人。上世纪八九十年代集中兴建的一大批标志性惠民水利工程，从乌溪江引水工程到沙金兰饮水工程，从三江防洪样板堤到河盘桥水利枢纽等建设，都留下了他奔波忙碌的身影。

　　出于职业习惯，闲暇时老阮喜欢翻翻金华的水利建设史。“湖海塘水电工程的成功是一个触发点，金华各地治水热情高涨，兴修水利热火朝天。”老阮说。 从1950年冬到1952年春，金华各县动工兴建的小型水库就有30多座。1957年金华“水库热”传遍全国，22个省、市、自治区的水利考察团前来取经，一时盛况空前。

　　具有标志性意义的是，金华山“一垅八站”中的双龙电站在1959年国庆前夕投产。水电干部职工群策群力，将金华水轮机厂制造的我国第一台512千瓦水轮机，与两台上海华生电器厂制造的256千瓦发电机联机发电，树立了我国电力机械制造和农村水电史上重要的里程碑。

　　在小水电蓬勃发展时代大潮中诞生的金华水轮机厂，也从此步步走向辉煌。其生产的水轮机产品遍及全国31个省、市、自治区的700多个城市，出口水轮机总台数和出口国家数至今仍保持全国第一。

　　“1960年春天，***主席来水电站视察，称赞金华人民自力更生、艰苦创业的精神。联合国亚太地区小水电会议代表以及105个国家的专家学者曾先后前来考察学习。”在今年已转型为红色旅游基地的双龙电站纪念馆，解说员芳子向游客还原着当年的情景。

　　金华水利水电大发展，从韩玲玲的回忆片断中也得到了印证。“自记事起，父亲韩继绍在我心目中就没什么存在感——上班像出远门，经常十天半月吃住在工地，难得回来一趟，胡子拉碴，裤脚和鞋子上沾满了泥巴。”韩玲玲说，有次父亲接到抢险任务，扭头就冲出家门，三天三夜后才回来，眼睛通红，几乎没怎么合眼。

　　“只要是造福人民的，有利于城市长远发展的，你们就放心大胆地去闯去干，市委市政府是你们的坚强后盾！” 阮金荣说，每每遇到困难，领导的鼓励言犹在耳，立马又浑身是劲。老阮虽已退休多年，但看到这些工程还在持续地造福于民，内心特别欣慰。

　　绘就“新画卷”

　　在金华市区西关街道山嘴头社区一间并不显眼的老式平房里，余其洋老人和老伴七年如一日，守护着一台被称为“老古董”的机器。搞搞卫生，擦拭一下，保证安全，便是他们工作的全部。

　　这里是湖海塘水电站，“老古董”就是当年从美国进口的200千瓦水力发电机，均已划转金华市区河道堤防养护所管理。尽管2012年就已停止发电，但养护所干部职工仍在精心守护着。因为从过去的发电灌溉到如今的生态养护，电站传承着一代代水利人不变的初心。

　　湖海塘电站不再发电，一是电已不再稀缺，二是当年需要灌溉的1.5万多亩农田，早已变成城市的一部分，上游的湖海塘水库正从水利工程向城市湿地公园悄然转型。

　　“小时候我们经常去湖边抓鱼摸虾，一发大水，浅滩上鱼儿活蹦乱跳。”湖海塘的原住民、今年57岁的清江塘村支书章兆祥努力搜寻着童年的点滴记忆。

　　但后来，湖海塘被分割承包养鱼、养猪，湖面一点点缩小、湖水越来越臭，“连湖面上吹来的风都带有异味”，这种强烈的反差让他直呼受不了。2012年后，政府决策将湖海塘打造成金华“小西湖”，清江塘和邻近的木杓塘、山背、塘上等4个村举村搬迁。章兆祥二话没说，带头签约。

　　2013年起湖海塘水域及周边区块开始整治，2015年完成库区清淤并开工建设，2017年10月以“湖海塘十景”为亮点的城市湿地公园开园纳客。

　　还湖于民，政府投入5.6亿元巨资。两年时光，湖海塘水面和库容都扩大了不少，公园总面积达293万平方米，成为金华最大的城市“绿肺”，市民休闲健身的好去处。

　　和每天入园的数千名游客一样，章兆祥晚饭后也经常会去湖海塘一带散散步，在湖边吹吹风。“小时候碧波荡漾的湖海塘，又回来了。”湿地公园原生态的清新气息，让章兆祥童年的欢愉在心底一点点荡漾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