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长弯弯肚子就别吃鱼镰刀
我们这些农村长大的孩子,打小就知道好些关于庄稼的谜语,像玉米、高粱、花生、地瓜、芋头、芝麻、谷子等等,谜面与谜底都很贴切。记得大豆的谜语是:“一棵小树不大高,浑身挂满鱼镰刀”,指的是一棵大豆挂满豆角时的形状。可为啥把豆角比作鱼镰刀?鱼镰刀又是什么东西呢?
自古来,家乡人就把收割庄稼或割草的镰刀叫做鱼镰,是因其与常见的鲤鱼或鲫鱼形状相似而得名。那时候,生产技术十分落后,镰刀都是由铁匠抡锤敲打出来的。技术精湛的铁匠还能敲打出一种折叠刀,形状与鱼镰一脉相承,故被称为鱼镰刀。鱼镰刀可以拴上绳链挂在腰间,是过去赶大车人的标配,平时用于割套和插套,一旦遇到发生翻车的紧急情况,就用来割断束缚牲口的套绳,使牲口能及时逃生。
在我们家乡,每当某人对某件事明明力不能及,却偏要逞能要强的当口,明眼人就会说他:“没长弯弯肚子,就别吃鱼镰刀。”这句话在生人听来往往是一头雾水——“肚子”和“鱼镰刀”怎么能牵扯到一起?其实,在牟平方言中,“肚(读三声)子”指的是胃。凡是看过五脏六腑图片的都知道,胃的形状与鱼镰刀很相似。同时,胃也具备把鱼镰刀完完整整装进去的空间。也就是说,一事当前,首先要具备相应的条件,才能决定下一步的行动。就这样,每当评论某人的能力与担负的责任不相称时,往往就会说起这句话,与常用俗语“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所要表达的意思基本一致。
日常生活中,这句话经常用得上。记得改革开放之初,某镇办微电机厂要实行承包责任制,有个伙计既没有管理企业的经验,也不懂得产品生产的技术,却硬要参与竞争承包权。俗话说“知子莫若父”,他老爸很清楚自己的儿子是块什么材料,就多方劝导他,让他退出竞争。可他任凭谁劝也不听,硬是报出最高标价取得了承包权。等正式走马上任后,他除了一身装扮像个大老板的架势,把办公室装修的豪华排场,企业管理上却是一塌糊涂。仅仅维持了一年多,工厂就因严重亏损而倒闭,他为了逃避债务居然跑路了。大伙议论起这件事,都嘲讽他“没长弯弯肚子,就别吃鱼镰刀”。
还有这样一件事:前几年,有一对教师夫妻,严重违反政策法规,且无视组织的多次批评教育,被双双开除公职,大好前程毁于一旦。后来,这个男教师承受不住巨大的思想压力自杀了,女教师相继得了精神病,孩子也只得由亲戚收养,一个好端端的家,一下子彻底毁了。大伙对这件事的看法那是众口一词——既然“没长弯弯肚子,就别吃鱼镰刀”。落得这种下场,实属“木匠带枷——自作自受”。
生产队那些年,在我们周边村子曾流行过这样一句话:“不吃商品粮,五朵金花就别想”,也是指现实与想法存在差距的意思。究其由来,是有个姓车的伙计,为了生个儿子,却一连生了5个闺女。等闺女一个个成人后,都出落得十分漂亮,被村里人戏称为“五朵金花”。那时候,离开农村参加工作被称为“吃商品粮”,身份比老农民要高出一头。因为老车家的闺女相貌出众,老大、老二相继找了吃商品粮的对象。这样一来,老车越发有了底气,就放出狠话来:“我家的闺女非吃商品粮的不嫁。”有几个各方面条件不错的农村青年不服气,先后托人到他家提亲,结果都碰了一鼻子灰。如此一来,“不吃商品粮,五朵金花就别想”很快流传开来,在三里五村风行一时。这句话与“没长弯弯肚子,就别吃鱼镰刀”的意思相近——能力不够,就不要强出头。
时至今日,鱼镰刀基本不见了踪影。留下“没长弯弯肚子,就别吃鱼镰刀”这句话,算是给我们的那段过往留下一点点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