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绣不是那一抹消逝的斜阳

　　广绣曾是上流社会的奢侈品

　　人物简介：

　　阮贤娥，生于1956年，顺德人，从17岁始拈绣针，至今从事广绣已逾四十载，曾参与研发出国内首创双面绣应用到实用品的技法，“单面飞针，双面影随”即为其所擅长的绝活，她参与制作刺绣的《百鸟朝凤》画绣作品，曾在全国工艺美术百花奖中夺得金杯奖。现为顺德广绣“非遗”传承人，曾多次代表顺德在一些公开场合演绎广绣的多种针法和高超技艺，培养出一批又一批的“绣才”。

　　日前，于东莞刚刚落幕的广东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经贸合作交流会上，顺德广绣携其精美绣品亮相，今年被评为广东省第四批省级“非遗”传承人的阮贤娥，也在现场一展高超的广绣技艺。

　　说起广绣，又称粤绣，与苏绣、湘绣、蜀绣并称为中国四大名绣。2006年，广绣作为一种传统的民间美术工艺、一种民族文化的积累与沉淀，被正式列入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时至今日，广绣确有日渐凋零之感，然而顺德广绣依然精彩，只不过“盛名在海外”，要推广传承顺德广绣也绝非单凭阮贤娥一己之力，只不过，她的“绣龄”最长，技艺最高，于是往往被推到了舞台中央。日前，记者采访了刚从东莞回来的阮贤娥，也由一个人而一窥顺德广绣的风姿与概貌。

　　18岁始学绣花，一拈绣针终难弃 

　　无数次走过大良华盖路步行街，从来不知道被各式时装专卖店包围着的广绣大厦内真的还有一群“绣娘”在绣花，这里是富德工艺品有限公司的总部，这个全中国刺绣出口量最大，所产披肩99.5%行销国外的手工刺绣企业，虽在闹市，但并不为顺德人所熟知。

　　记者走进广绣大厦时，二十多名“绣娘”正在样板间低首绣花，有初学者一人独对绣架，也有三四人等共绣一幅，戴着老花镜的阮贤娥也在其中，她原本早已过了退休年龄，后又被公司返聘，现任富德工艺品有限公司（原顺德刺绣工艺总厂）针法室主任，也许她不曾想到，一枚小小的绣花针，自从18岁开始拈起就再难放下。

　　说到绣花，得先说说顺德广绣的历史。据董事长郑乃谦介绍，自清末以来，南番顺皆为广绣的重镇，大多数绣品经由广州的绣庄远销海外，不过，上世纪30年代，“新生活运动”倡导简单朴素，刺绣开始逐渐淡出人们的生活，但顺德广绣始终未退出舞台，它将目光投向了海外市场，在解放以后基本上就没做内销了，至上世纪七十年代，几乎每一个镇都还有绣花社，也有不少人把绣品拿回家去做，以帮补家用，勒流江义村18岁的阮贤娥便是其一。她说白天要干农活，晚上就着一盏“水火灯”绣花，赚几毛钱，绣一个月的花买件衣服便感觉很开心了。1979年，顺德刺绣工艺总厂要招一批绣工绣精品，被挑中的阮贤娥更是雀跃不已。

　　但是，到了上世纪八十年代，当初和阮贤娥一起进厂的姐妹们在改革开放大潮的裹挟下纷纷转行或下海，只剩下她还在坚守，她坦言那段日子真的好难捱，和姐妹们相比，绣花的工资无疑少得可怜。后来又逢儿子出世，阮贤娥回到勒流江义，她说那时大把制衣厂招人，她也想转行，这时刚刚接手富德公司的郑乃谦请她回来，并帮她解决了住宿和子女入学问题。说到这，阮贤娥仍心存感激。“我对这行了如指掌，样样执起就可以做”，阮贤娥说，最重要的是自己喜欢绣花这份工作，并且还很熟练。她参与制作刺绣的《百鸟朝凤》画绣作品，曾在全国工艺美术百花奖中夺得金杯奖，1991年，全国工艺美术奖也颁给了她。

　　单面飞针走线，正反难分轩轾 

　　顺德广绣产品最具特色的是双面实用绣品，其绣品的底面不串线、不交叠，其图案色彩、纹理与绣品的正面难分轩轾。郑乃谦说，二十年前，这几乎倾注了整间厂的人力，用了近十年时间，才将此技法大面积推广。阮贤娥也是参与者之一，她说，设计人员将图纸画出来后，她要确定每一瓣花、每一片叶的编号，然后称线、配色，有时一张图最多要用六七十种颜色的线，最少也有二三十种色，做得不好就要重新改。“现在只要一张彩图出来，我们就可以计算出每个线色的总长度，需要多少人工，几天可以绣完”，郑乃谦不无自豪地告诉记者，当然这离不开多年来公司累积的大量产品数据。

　　如今，在广绣大厦刺绣的只有区区二三十人，其实很多“绣娘”都在异地刺绣。上世纪九十年代，从顺德到潮汕、转粤北、粤西，再发展到赣、鄂、湘、川、黔、桂等地，富德公司承包了当地的一些刺绣厂，最高峰的时候有90多间，并在14个省、130多个县开办广绣培训班，刺绣人数达3万之众。郑乃谦说，现在越来越少的人愿意做刺绣，很多刺绣厂都关闭了，富德只得在粤西、广西等地自办刺绣厂，如今有厂20余间，绣工四五千人，并且，顺德仍然是全国最大的广绣产品集散地。

　　顺德的实用广绣具有传统广绣的典型特点，用色明快、对比强烈、构图饱满、装饰性强。“2000多万西班牙妇女，有三分之二是我们的顾客”，郑乃谦说这话时，显得特别有底气。如今，富德公司已成为广绣披肩出口欧洲最大的供应商,今年9月，阮贤娥也被评为广东省第四批省级“非遗”传承人。虽然经她带出的“绣才”数以千计，但她却没有将这一技艺传授给女儿。她说，女儿小时候很想看她绣，她总是让她走开，生怕弄脏了绣品，甚至连碰都不许碰一下。

　　无论是在广东省第五届群众音乐舞蹈花会开幕式上，还是南国书香节顺德书展上，抑或是顺德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广绣的实用绣技艺体验活动中，都能看见阮贤娥飞针走线的身影，她身体力行，告诉人们广绣并不是那“一抹正在消逝的斜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