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火两交融陶醉五十载
从高陵镇郭家村村碑位置向高处眺望,不远处的坡上,绿树掩映中有几间外观颇具特色的房子。沿着大路走到坡上,在一间敞着门的小屋前,陶轮转动的声音颇有节奏地传入耳中,进门一看,郭家村村民曲海凡正忙活着制作陶盆。
一块块软趴趴的黄泥,如何变成一个个形态各异、功能多样的陶器呢?见记者感兴趣,曲海凡演示了制陶的全过程。曲海凡从一堆和好的黄泥中取出一小块,像揉面似的对黄泥进行揉搓,“调制黄泥也有讲究,水和泥的比例要掌握好,调稀了不成型,调稠了就太硬。”说话间,曲海凡将揉搓到一定程度的黄泥放到陶轮上,用木拍对黄泥进行拍打,拍成厚薄均匀的“泥饼”,再在“泥饼”上垒起一圈黄泥,接下来,就到了制陶的关键环节。只见曲海凡脚踩着陶轮,手扶着黄泥,动作熟稔,不时再加点黄泥补平不齐的地方,十指翻飞间,两块黄泥渐渐融为一体,轮廓也变得清晰,最后呈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小巧的陶盘。
曲海凡说,他今年65岁,从18岁开始,就跟着父亲学习烧制陶器,这一干,就是47年。“我爷爷那辈就是烧窑的,后来我父亲也烧,那时候村里烧窑的人家很多,60多人都在干这个营生,外面上下四排房,从前都是烧窑的。”回忆起当年的盛况,曲海凡的语气里充满了感慨,“那时候货非常好卖,经常有小贩来收成品,做出来什么他们就拿什么,挺红火的。”据了解,郭家村烧窑大概有三百多年历史,以前村里还有瓷器厂,过去,烧窑是个十分吃香的手艺,人们生活中处处都能用到陶盆、陶罐和陶缸等陶器,而郭家村烧制的陶器样式别致,曾一度畅销方圆数百里。
随着时代的发展,人们的生活水平不断提高,陶器的身影在历史长河中慢慢被蒙上了一层尘埃,烧制陶器的技艺也渐渐被人们遗忘,当年的窑工们一个个都转了行。现如今,曲海凡成了周边十里八乡唯一烧制陶器的手艺人。“那时候经常做的是小花盆、鸡食盆、陶缸之类的日常用品,好的时候一天能卖几百个小花盆。”曲海凡说,“之前还给韩国公司做过几年陶坛,现在做得最多的是殡葬用品店烧纸用的陶盆。”
近半个世纪以来,曲海凡从未干过其他营生,早年有亲戚想拉他“下海”经商,因为种种原因没有成行,他索性再也有做其他事的念头,在四十多平米的小土房里一呆就是半辈子。曲海凡戏称:“从我家到这个烧窑的小作坊,我闭着眼都能走过来。”曲海凡说,烧窑也算是个体力活,从最初的挖泥、和泥,再到制坯、阴干,最后装窑、烧窑,所有工序都是他一人完成的,黄泥在山上才有,每次他都骑着小三轮一趟趟地把黄泥运到作坊里,春天吹着冷风、夏天迎着烈日、秋天伴着落叶,一年年地走过……因为一个人的力量不够,烧大点的窑比较费劲,他还自己搭建了一个小窑。
交谈时,有邻居来到小作坊,想向曲海凡买一个喂鸡的陶盆,曲海凡豪爽地挥挥手,“都是乡里乡亲的,这小玩意也不值钱,拿去用就行了。”他说,有关系好的邻居平时偶尔会来帮他的忙,支持他在这条路上走下去。“不过这个营生也有个不好的地方。”曲海凡眼神中流露出些许落寞,“自己一个人在这,一天到晚没有人说话,太孤独了。”曲海凡说,从前这一排房子都是打通的,大家伙热热闹闹地在一起干自己的活,闲着没事就抬头聊几句,随着老伙计们慢慢退出,只剩下了他自己,因为刚制好坯的陶器被太阳晒到容易开裂,制陶的屋子只能开几个小小的窗洞透光,在昏暗的屋子里,陪伴曲海凡的只有陶轮的转动声。
曲海凡说,如今自己年纪大了,腰腿落下了毛病,孩子也多次劝过他不要干了,可他就是舍不得撂下。“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哪怕身体条件不是很好,一天只能做十个八个,我也能把这个手艺传承下去。”曲海凡说,如果有人愿意学,他也很乐意教,“守住这门手艺,就是守住这方面的传统文化,里面都是老祖宗的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