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开河听豆腐经

　　7月4日子时，除了头顶一轮圆月，没有任何光源。台安县新开河镇新开河村的村道，伸展开我们探访方家豆腐的旅程。
　　坊间相传，台安豆腐香，新开镇的豆腐尤好，新开镇新开村老方家的豆腐香中之香。外地人想吃到老方家的豆腐可没那么容易。晚上6点泡豆，半夜1点捞豆，4点出锅叫卖，一天只有230块，卖了即止，绝不存货。
　　轮胎碾在石子路上的咯吱声格外清晰。相似的村道、相似的柴火垛、相似的门庭我们彻底迷失在村庄微凉的夜中。草丛一阵抖动，一只黄鼠狼在村道中横行而过，瞥了一眼我们这些不速之客。我们竭力寻找着老方家因早起做豆腐点亮的灯，或是寄希望于听到忽远忽近的豆腐叫卖声。可惜，我们来得太早，村庄还在沉睡。对豆腐香甜滑嫩的幻想帮我们在夜路上驱散睡意。
　　经过一户村民家门前，略重的脚步惊醒了护院的狗，吠声引得左邻右舍、前院后院得狗集体犬吠。终于，远处有户农家透出灯光，顺光寻去，正巧遇见了出门上厕所的村民。这点儿买豆腐有点早啊。睡眼朦胧的村民略显诧异地为我们指路。
　　在相隔三条村道的门庭，终于找到了方家。昏黄的灯光和西沉的月光交织映在院里斜靠的独轮推车上，窗户上雾蒙蒙的，像豆腐出锅时蒸腾的热气。
　　终于找到了。我们都兴奋起来。甚至想象着白腾腾的豆腐出锅的样子。轻叩院门，一个女人走了出来。她是老方的老伴。我们说明来意，她却歉意地表示：这两天都没做豆腐，正赶上大豆青黄不接，买不到豆子就做不了豆腐。
　　听到动静，老方出来了。老方名叫方希林，高高瘦瘦，可能因为长期干农活的原因稍稍有些驼背。老方有双粗大的手，常年接触卤水，双手的皮肤异常粗糙。老方今年57岁，做豆腐18年，他做豆腐的技艺不是祖传，他笑说自己是偷艺，门牙掉了一颗，笑容却愈显朴实憨厚。
　　老方听说我们远道而来，迎我们进了屋。刚进门，就看到了制作豆腐的工具，旁边的桶里还有剩下的豆渣。原本凌晨就要起床的老方，这几天难得睡个懒觉。老方让我们坐在炕头，细细讲起了做豆腐的技巧。
　　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这句老话，老方总是挂在嘴上。我们做的豆腐好吃，主要就是因为我们是用卤水点豆腐，可不像你们城里都是用石膏做的，豆腐硬帮帮的，掉地上都能立住。老方做豆腐很精细，从选豆子、磨豆子、再到卤水的用量，乃至翻盘的手法，都有一套。做豆腐，说着简单，实际上的做法可是千差万别，别看我不是祖传，但我做的豆腐好吃，这也是天分，卤水放多少、蒸豆汁的时间多长都会影响豆腐的味道，这也没法说清楚。
　　老方卖豆腐18年，乡里乡亲吃他的豆腐18年。老方做豆腐，但他却从来不吃自己做的豆腐。他说：编席睡土炕，卖盐喝淡汤。我要是吃自己的豆腐，拿什么卖给别人啊。老方的豆腐卖得火，从来也没剩下过。
　　老方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嫁到县里，小女儿嫁到鞍山，只有老方和老伴在家务农。老方从不愁自己的豆腐技艺就此失传，他告诉我们，在他们村，有很多做传统豆腐的人，而且学做豆腐很简单，不用担心将来吃不到传统豆腐。
　　村里渐渐喧嚣，鸡鸣狗叫声此起彼伏。踏上归途，豆香虽舌未尝，但心已染，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