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子湖区万亩珍珠退养观察

                   A、一颗珍珠曾催生一个产业
　　上世纪80年代，养珍珠悄然落户东沟镇。
　　那时，他们依托梁子湖水系的天然水质条件，将江浙一带的珍珠养殖技术带回家乡，在当地迅速掀起了一股养珠狂潮。
　　“养一塘珍珠，收入是种田的6倍以上，肯定干啊。”回忆起养珠往事，原东沟镇月山村59岁的老支书杨宏帆顿时神采奕奕。
　　杨宏帆是镇上最早的养珠户之一。1987年，他将家里16亩水塘全部腾出来养殖三角帆珍珠蚌，二年后就赚了一大笔。村民看到了甜头，都争着抢着养起了珍珠。
　　“当时，全镇珍珠养殖户达到了3650户，几乎是‘人平两亩水，一半养珍珠’，挂满珍珠蚌的‘吊瓶’随处可见。”东沟镇镇长刘绪新说。
　　一颗珍珠挑动了整个梁子湖区的产业杠杆，本地珍珠产业迅速发展壮大，形成了一条养殖、加工、销售的全产业链，珍珠被加工后，高价销往全国各地。一群专门为蚌做手术的“珍珠娘子”走出深山，成了外地珍珠行业疯抢的炙手人才。珍珠协会、珍珠养殖合作社纷纷成立……
　　珍珠一度成了村民致富脱贫的“法宝”。“为了抢货源，大量外地贩子甚至住在东沟珍珠市场，等着第一时间进行田间交易。”养殖户杨宏帆说。
　　2007年，梁子湖区打造东沟镇十公里珍珠走廊核心园区，水产养殖面积达2.7万亩，被国家农业部授予全国第一批“水产健康养殖示范区”称号。东沟镇先后被授予“湖北省水产品产量十强乡镇”和“楚天珍珠第一镇”的称号。
　　很快，梁子湖全区珍珠养殖面积不断扩大，逐渐成为全区重要产业支柱。高峰时，全区养殖面积达到5万亩，全区成品珍珠年产值达1.1亿元，还诞生了“梁湖珍珠”特色产品。
　　B、亮了一颗珍珠　暗了一池清水
　　围绕梁子湖有大大小小数百个小水域，每块水域都由不计其数的池塘沟堰牵连。这些池塘沟堰构建起了梁子湖水源“神经末梢”。
　　和珍珠打了30年交道，这一次，东沟村7组73岁的胡必松真的要放弃了。因为，这些“神经末梢”出现了病变。
　　珍珠蚌以水里的浮游生物为食物。水越肥，它就长得越快，每只“吊瓶”挂的蚌越多，产量也大。胡必松甚至将养殖量提到6000只蚌/亩，“养殖量翻倍，‘吃食’也在猛涨。”
　　“要一直投肥，尿素、碳酸氢铵、人畜粪便都可以。一定要让水变成草绿色才行，如果颜色清了，就要加肥。”和周围大多数村民一样，胡必松每天都要到处收集肥料，起码每周换一次水。“一只蚌正常‘呼吸’一天，至少要用一吨水，养分根本不够。”
　　由于长期施肥，大多数池塘里的水变得绿色粘稠，严重时水面上还浮着一层厚厚的气泡。
　　“水质恶化，蚌病毒发病率超过20%，珍珠蚌不断死去，连混养的四大家鱼也死了大半！”胡必松一筹莫展。
　　“还有，我家12亩塘养蚌，光是肥料一年就要3吨，得上万元钱，加上幼蚌的‘手术费’，折损费，一起算下来，根本赚不了钱。”胡必松指着自家池塘，一个劲地摇头。为了扭转成本劣势，胡必松试过很多办法，却没成功。
　　珍珠养殖带来一系列梁子湖水系污染问题。珍珠蚌，这个曾满载荣耀的法宝，随时代变迁，身上的珠光渐退。
　　C、一场生态保卫战
　　2016年底，经检测，梁子湖珍珠养殖区域，水质普遍降至劣四类和劣五类。
　　“行情好的话，一户十几亩蚌塘能赚四五万元钱，养活一家人足够了。”
　　“积累了30年的根基，梁子湖珍珠品牌早已打响。”
　　“丢掉这么大一项支柱产业，损失太大。”
　　要生态，还是要产业？
　　一场事关梁子湖水系安全的水生态保卫战打响了。尽管面对叹息，梁子湖区毅然做出“壮士断腕”的决策，全面退出1.2万亩珍珠养殖。
　　“我们面对的不仅是梁子湖水域环境，更是整个长江流域的水环境保护，要以发展大局为重。”2016年5月，在全区取缔珍珠养殖动员会上，梁子湖区委书记夏帆语重心长。
　　动员会后，全区迅速行动，出台了《梁子湖区拆除湖库围栏围网养殖设施、取缔珍珠养殖、禁止投肥（粪）养殖工作方案》。
　　他们开展全面排查，做到不漏一处，不漏一户，实地核实各围栏围网养殖面积、珍珠养殖数量和投肥（粪）养殖面积等生产情况。区主要领导等带队，深入一线，宣传生态养殖，全面取缔珍珠养殖工作，听取镇、村干部意见。“东沟镇现有1000亩200户养殖塘，镇上组织摩托车宣传队，每天走村入户宣传政策。思想一通，工作就好做。”东沟镇党委书记赵伦全说。
　　“积极联系销路，组织了一批浙江收购商，全面承接手术蚌，将养蚌户的损失降低到最小程度。“为了确保养殖户的利益，我们早早就联系商家来收蚌，对取缔鱼塘给予一定补偿。”该区水务水产局局长贺立同介绍。
　　全面退养后，养珠户们新的发展之路在哪里？这是人们最关心的问题。刘志刚说，谋划养殖户转产转业培训是关键。目前，区、镇等部门多次组织养殖户进行养鱼、虾稻共养转产转业培训，帮助养殖户再创业。
　　刚从潜江考察小龙虾养殖法回来，73岁的胡必松就被心急的村民们团团围住。
　　“咱的池子深了，要改建，人家的养殖技术、水质高，还有销售技巧也有讲究。”胡必松将学到的经验和盘托出。
　　胡必松是位老党员，他在全村带头拆除了自家的12亩蚌塘，还报名参加了村里组织的外出取经机会，“人只要肯钻研，养什么都能挣钱。”
　　拆除了蚌塘，59岁的杨宏帆还在考虑下一步的打算。“以前也是托了好政策的福，养珠挣了不少钱。现在，大家都在怀念过去的一湖清水，这回整治水环境，没有不支持的理。这是好事，是造福子孙，钱是挣不尽的。”
　　记者  柯明珠   见习记者  熊蔚  特约记者  李君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