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自贸区享受政策叠加或成税收洼地

经过一年多时间酝酿，广东自贸区终于落地，据广州市长陈建华12月15日在公开场合透露，自贸区总体方案将于近日揭晓。三天后的18日，商务部与港澳分别签署CEPA（内地与港澳《关于建立更紧密经贸关系的安排》）第11次补充协议，粤港澳全面一体化板上钉钉。

相关机构建设也已提上日程。一位接近广东省商务厅的人士表示，之前为了申报自贸区方案，省商务厅组建了临时的自贸区办公室，下一步将成立正式的自贸区领导小组，由省领导兼任组长，领导小组下面挂自贸区办公室，级别是正厅级。

眼看第二轮自贸区竞争赛程过半，广东似乎拔得头筹。广东自贸区吸纳了两个都号称“特区中的特区”的区域——深圳前海和珠海横琴，有外经贸领域的专家据此认为，广东自贸区除了自身红利还将获得现有特区政策的“叠加效应”。

广东省党委原副校长、经济学教授陈鸿宇乐观估计，横琴将享受到政策的“叠加效应”。其中既有中央给横琴新区的政策，又有全国人大给澳门－内地合作开发横琴的政策，还有内地给港澳的CEPA协议及其11个补充协议。

但实际上，广东也有广东的烦恼。

粤港澳十年融合困境

广东自贸区最早叫“粤港澳自贸区”，它不仅要打粤港澳融合这张牌，而且当初在划片时，是把香港和澳门划在范围之内的。之后因为争议和操作上的困难，把港澳排除在外，而将紧邻港澳的深圳前海、珠海横琴再加上广州的南沙和白云机场[3.66% 资金 研报]保税区一起打包申报自贸区，名字也改成了现在众人皆知的广东自贸区。

不过这并没有影响原自贸区的功能定位，即面向港澳，全面推进金融等高端服务贸易行业的合作，最终目的是引入国际通行的经贸规则和管理制度，倒逼内地的经济体制改革和行政体制改革。这也是中央高层急于对自贸区进行顶层设计，加快推出第二批乃至第三批自贸区的主要原因。上海自贸区成立一年之后所形成的一些可复制、可推广的经验，需要尽快找到新的试验田。

自贸区是最近一两年才在内地兴起的概念，但粤港澳融合已经谈了不下十年。内地早在2003年即与港澳签署CEPA（内地与港澳关于建立更密切经贸关系的安排），此后几乎以一年一签的速度陆续签署了11个补充协议。最新的补充协议显示，就制度安排而言，粤港澳三地涉及世贸组织服务贸易160个部门中的153个，将在2015年3月1日实现全面开放，占总体的比重超过95%，其中58个部门拟完全实现国民待遇。但受制于各种因素，预期的深度融合，尤其是高端服务行业的互通一直没有实现。

自贸区方案中的前海也主打深港现代服务业合作，局面也是最近才逐渐打开，前路仍然艰辛。“把专业人士引进到前海讲了那么久，但还是有很多事不能做。深港联营的律师事务所只开了一家，会计师事务所还没开。”前海驻香港的首席联络官洪为民说。他在接受经济观察报记者采访的当天，还将联合新华社亚太分社组织一个小型的闭门会议，邀请中银研究部主管谢国梁、恒生银行[-0.87%]董事冯孝忠、香港工业总会会长刘展灏、利丰[-0.77%]董事张家敏等中资和香港本地商贸大佬讨论前海以及正热的广东自贸区话题。

洪为民说他的工作一是“推介前海”，把香港人的诉求，对前海政策的反馈收集上来；二是“了解香港”。在接受完经济观察报记者采访之后，除了去参加上述新华社的会议，洪为民还要接待南山区常务副区长兼前海管理局副局长罗育德一行18人到港调研，学习香港的社会管理制度。

8月份最初答应前海管理局接下这个活的时候，洪为民想得好好的——“兼职”，“结果现在全部精力都放在这上面，自己的生意已经卖出去了。”洪为民说。

招商，做香港金融等高端服务业延伸的腹地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前海“先行先试”更重要的意义将体现在对香港社会管理制度乃至部分法律架构的学习引进上，目的是在内地固化的经济体制和行政体制上撕开一道改革的口子。

在洪为民看来，内地官员特别虚心，但可能对香港的制度过于迷信。“了解香港，不但要了解它的制度，还要了解当年为什么有这个制度，也就是思考制度背后的文化现象或者特殊事件的影响。”他说。

更加微妙的是香港也开始重新定位，尤其是思考香港金融业潜力到底有没有挖掘彻底？海通国际[-0.71%]行政总裁林涌日前在一个有关两地跨境融合的论坛上表示，他们在2014年就做了一件事。9月份海通国际获得了一个评级，之后利用机构评级发了6亿美金美元债。他强调这个决定可能具有标志性的意义，因为是第一次有中国券商用自己的信用评级在海外筹资。

“我到香港这么多年，直到今年才做这个事情，表明我们对香港市场不够了解，很多功能没有用足。”林涌说。

广东自贸区建设如何避免前海所走的弯路，将是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之内各方参与者都要仔细思考的问题。

各板块合作大于竞争

广东自贸区的总体方案仍要等省政府统一发布。

前海管理局一位官员告诉经济观察报记者，实际上总体方案是由省市两级起草，省里是商务厅，市一级则是各地经贸委牵头。有些“叠加政策”到底还有没有获得上头肯定，大家心里并没有底。

例如国家今年刚在前海和横琴实施的15%的优惠企业所得税，如果在新的自贸区方案中继续保留，可能会破坏自贸区公平原则。尽管属于“境内关外”，但陈鸿宇判断，上述优惠政策并不具备自贸区“可复制、可推广”的意义，而白云机场保税区就算列入广东自贸区，也没有像外界预期的那样获得税收优惠政策。

上海自贸区官员在这方面体会很深。上海自贸区管委会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官员就说：“自贸区不是税收洼地。如果企业在自贸区内没业务，你给它零税率也没用。”经济观察报记者从多方证实，由于不符合国家总体税制安排，上海自贸区《总体方案（送审稿）》中的所有税收优惠条款都被拿掉了。

而今，前海、横琴如何避免形成“税收洼地”？横琴新区管委会副书记叶真说，广东自贸区的《总体方案》还没批，这些政策还没明确，讨论这个问题有点早。

随着广东自贸区获批，各参与方都在最后冲刺，以争取到最好的资源。

就在12月15日广州市长陈建华高调宣布自贸区总体方案马上要出炉的同时，广州市委书记任学锋则兵分两路带队到南沙新区调研，并在当天下午召开会议讨论落实自贸区相关内容。

对于南沙自贸区下一步的建设，任学锋提出了多点要求。

首先是加快海关、检验检疫、税务、外汇等部门“单一窗口”、“三个互”建设。据悉，广州向海关总署沟通后达成了两套FS6000集装箱快速检测系统，有利于南沙快通快放、快检快放和投资贸易便利化。

其次，由广州市经济贸易委员会牵头，广州市发改委和广州市外经贸局等机构抓紧研究南沙投资审批制备案制，吸引广东企业到南沙注册，审批、备案，培育广东大型跨国企业；加快建立南沙自贸区的信用体系，包括第三方信用评级单位、银行、工商税务等自己的一套信用评级体系。

再次，加快金融租赁和融资租赁建设。值得注意的是，此前广州《关于加快推进融资租赁业发展的实施意见》中指出，支持南沙申报全国统一融资租赁行业管理体制改革试点地区。而南沙金改15条中，也提到了发展融资租赁的政策———支持南沙区开展全国内、外资融资租赁行业统一管理体制改革试点，研究制定内、外资统一的融资租赁市场准入标准。

最后，由港务局、港口集团及南沙国土局等部门制定南沙2015-2017航运中心建设的三年行动计划，并与“十三五”规划结合起来，三年行动计划包括航运中心各个功能，明年下半年四期要开工；同时考虑建立航运产业基金；抓紧研究航运物流集聚区的规划和建设，明年下半年开始启动建设。

无论前海，横琴还是南沙亦或是白云机场保税区各自的目标定位都有重合。在这个节点，也有人清醒地认识到大家对自贸区的期待和所能取得的成效有一定差距。

前述前海管理局要求匿名的官员明确表示，自贸区建设存在三个准备不足：第一，思想准备不足；第二，理论准备不足；第三，设计制度准备不足。所以自贸区建设既要防止一哄而上，又要强调取天下之成果为我所用的气魄来进行制度设计。

在他看来，目前第二波自贸区落地时需要在四个方面有所建树或者有所行动：第一要有中国自贸区建设的顶层设计，但现在国内还缺乏一个明确的国家战略；第二需要在扩大开放深化改革方面结合各地的实际，做出可行的创新制度安排；第三就是每个区域如何差异化地试验；第四是不要让自贸区的建设和机构的设置，官员的提拔当成重点，最后成为比拼政绩的工具。

有分析指出，在广东自贸区的几个板块中，前海最像自贸区。但上述前海管理局人事强调，前海愿意在南沙横琴等部级联席会议制度框架下，与兄弟地区共同探索服务业发展的新政策，构建新型的体制竞合关系，并且合作大于竞争。“各个区只要准确把握中央给予的战略定位，大胆探索先行先试，来完成既定的战略目标，实现中央设立这些新区的战略意图，就算完成了历史使命。”该官员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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