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都市报寂寞养猪不为卖肉（图）

南方都市报 2018-8-23 AⅡ04/05

高级兽医师吴文福研发猪瘟疫苗

最近，沈阳发生了我国首例非洲猪瘟疫情，猪肉安全问题引发全民关注。而在广州黄埔，有一名低调的高级兽医师吴文福，这名曾经因为“很不乐意被招到农校学兽医”的生物制药专家，用36年时间见证和促进了猪瘟疫苗从1.0到3.0时代的飞跃。

研究猪瘟

专利技术首期转让费1.44亿元

猪瘟传染性强、发病致死率高，是生猪最严重的疫病之一。作为广东永顺生物制药股份有限公司(下称“永顺生物”)猪瘟、伪狂犬疫苗项目专家，36年来吴文福先后主持和参与国家、省、市级科技计划项目10余项，获得中国专利优秀奖、中华农业科技奖等多个奖项和发明专利授权。

“作为猪瘟项目负责人，一般第一个重大实验我都会亲自去做。”吴文福说，早期的猪瘟疫苗生产采用传统的转瓶工艺，容器容量小，每个仅1.5升，且无法自动调节PH值。2008年，吴文福尝试打破这一瓶颈。“当时一家台湾厂商提供了一个小的生物反应器让我们试用，并派了技术总监进行指导。”就这样，吴文福作为永顺生物技术研发代表，与台湾技术人员开始用生物反应器培养ST细胞与猪瘟病毒。“由于小型反应器没有自动控制功能，需要每两个小时手动调试一次PH值，晚上也不能停。”于是，他们索性住在实验室里。一周后，实验结果出来了。“很成功，反应器培养细胞不仅能良好生长，而且还很稳定、培养病毒效价高，产量是同体积转瓶的20倍。”吴文福感慨，这是他有史以来最开心的一次收获。

这项成果打破了国内利用生物反应器培养传代细胞生产猪瘟和伪狂犬病活疫苗的研究空白，疫苗生产工艺和产品质量均达到国际领先水平，并获得国家发明专利5项，其中1项获中国专利优秀奖，该技术转让给国内18家生产企业，首期转让费1.44亿元。

今年8月3日，沈阳出现我国首例生猪非洲猪瘟疫情后，全国已接连发生3起非洲猪瘟疫情。据了解，由于防疫难度大，全球至今还未出现针对非洲猪瘟的有效疫苗。吴文福也在关注着上述消息，“现阶段只能对疫区进行隔离封锁，对发病猪群及疫区内生猪全部扑杀，并进行无害化处理。由于非洲猪瘟除接触传播外也是一种虫媒传播疾病，因此还要防止通过蜱虫叮咬传播。”

尽管离退休还有两年时间，吴文福依旧对研发满怀激情，“疫苗防疫是食品安全保障的一个重要环节，做好猪瘟防疫，生猪没病了，就不需要再给生猪注射抗生素等化学药物”。为此，他选择“继续进化猪瘟疫苗”，让下一代的猪瘟疫苗在生猪身上所产生的抗体，与生猪感染野毒所产生的抗体区分开，促进猪瘟的控制和净化。

火线救援

疫苗生产线出问题了都找他

1982年，毕业于仲恺农业工程学院兽医专业的吴文福被分配到广东省生物药厂(永顺生物前身)的实验动物场。“刚开始是当兽医，做动物实验时会涉及到猪瘟实验。”吴文福说，这是他第一次接触猪瘟疫苗。随着猪瘟班组扩大，公司相关技术人员稀缺，吴文福被安排到了猪瘟疫苗的中检环节，并在一年多后当上了猪瘟疫苗班班长，开始主持和参与猪瘟疫苗的生产工作。

那时候公司的生产量不大，工人们上午完成任务就可以离开，但吴文福心里却装着不少额外的活。“作为班长，有些工作还是要多承担，有时生产计划调整要从冷库里挑好细胞毒，第二天让配苗组拿去配苗，下班后就得自己去完成。而且我是新人，没事就会去实验室做实验。”渐渐地，他喜欢上了这项工作。

之后，中国兽医药品监察所(下称“中监所”)在江西南昌组织全国各地的疫苗生产厂家召开猪瘟疫苗工作会议，吴文福和团队也带着实验报告去了，并获得与会者的肯定。这让吴文福备受鼓舞，更加专注寻求技术上的突破。

1998年，吴文福升任车间副主任，从疫苗生产转战菌苗研发。彼时作为“拳头产品”的猪瘟疫苗分由他人负责生产，却在两年后出现了质量不稳定的状况。“当时猪瘟疫苗已经几个月没有产出了，厂长让我回生产部帮忙解决一下。”耗时两个多月，他成功让疫苗生产线恢复运转。接下来的四年里，吴文福两次解决了同样的生产问题。他解释，其中除了技术问题，最主要的还是生产人员工作粗心所致，“我时常对同事说，做生产研发每个环节都要做到百分之百，产品才能合格。因为生物制品只有合格与不合格之分，如果一个环节出差错，那最后的结果就是错的”。

看到吴文福的确有“两把刷子”，公司正式任命他为猪瘟项目专门负责人。此后，从研发、生产、质检到销售的整个流程的技术问题，他都要全权负责。

疫苗研发

亲自养猪做免疫攻毒试验

2006年，公司要对新研发的ST猪瘟疫苗进行测评，需要做免疫攻毒试验。吴文福开启了一个人的“养猪之旅”。

“每天一大早进到猪舍，要先给数十头几十至一百来斤重的猪清理排泄物，然后喂食、测量体温、注射疫苗或病毒液、观察。如果猪死了还要亲自解剖，查看死亡原因，再通过高温无害化处理来杀死病毒。”吴文福说，猪瘟是一类传染病，必须做好生物安全防护，“一旦扩散出去污染了疫苗或其他猪场导致生猪发病死亡，后果都不可想象。公司对此要求非常严格，不敢请外人帮忙，每天进出猪舍我都要全身清洗、消毒、换衣服”。

大概一个月后，第一批次的试验完成，成果十分喜人，“注射了疫苗的猪全都没事，不仅没死还没有任何体温反应”。

2008年，永顺生物ST猪瘟疫苗获得了农业部下发的临时生产批文，并纳入政府统一招标采购计划，2012年又获得国家新兽药证书、兽药产品生产批文。2010-2016年，永顺生物猪瘟疫苗销售量占全国猪瘟疫苗市场份额的1/4以上，并获得了中华农业科技一等奖、大北农科技二等奖和广东省农业技术推广奖二等奖。

面对这些喜人成绩，吴文福显得很淡然。“做研发的人需要耐得住寂寞、沉得住气，因为研发是一个从无到有、从不好到好的研究过程，包含很多琐碎的事，几乎没有一次就成功的。我们需要做很多实验，反反复复地做。”他说。

人才培养

结构层次化更利于团队运作

作为项目高级专家，吴文福带领着项目组成员攻坚革新，所在的猪瘟活疫苗项目组曾荣获2008年广东省总工会“工人先锋号”先进集体称号。

如此一来，公司特别“强调”了猪瘟项目组的招人标准，“以前公司招人到猪瘟项目组的都必须是研究生以上，这两年才松了口招收本科生，如果说到我这儿来的必须研究生以上，我并不这么认为。”在吴文福看来，学历固然重要，但人才培养应该有层次，“生产行业更看重实际操作，肯动手才能更快上手。最好是研究生、本科生、专科生各层次人才都具备，这样更有利于团队分工优势互补”。

作为行业领头羊，吴文福是后生们热衷讨教的师傅，那谁会是他的学习对象？“三人同行必有我师。”吴文福说，每个同事都各有专长，当初班组里有些工人，他们干了十多年，工艺技术、生产操作都十分娴熟，“无论什么学历和职务，只要他有长处，我都愿意去请教”。

由于公司技术转让，吴文福每年都要不定期地对生产、检验、研发等人员进行技术知识和实操培训。2012年以来，他先后组织受让企业相关人员进行生产检验技术集中培训，以及到受让企业进行技术知识和实操培训超过30场次、1200人次。不管对内对外，吴文福都倾心相授。“只要公司同意我都会教。社会是不断发展的，你是哪个时代的人，就该做哪个时代的事。”他说。

支招

南都：中小规模生猪养殖户如何做好防疫措施？

吴文福：传染病流行有三大关键要素：传染源、传播途径和易感动物。首先严格控制和消灭传染源，避免外来染病生猪进入养殖场，或杜绝自己的染病生猪非法流出。其次，切断传播途径，对养殖场出现的染病生猪立即隔离并无害化处理，避免直接接触健康生猪，同时防范蜱虫等间接传播的可能。最后，加强饲养管理和疫病防控，如果不是易感动物也不会患病，例如家猪对非洲猪瘟易感，但野猪一般感染不发病，而人则不会感染发病。

南都：市民担心买到猪瘟病死的猪肉，应该怎么办？

吴文福：首先要从正规渠道购买猪肉，坚决不买来路不明的肉品。其次要注意挑选，猪瘟病死猪肉一般颜色暗红，闻起来有不同程度的腥臭味，甚至腐臭味，肌肉和脂肪甚至有斑点出血。最后是安全食用，一定要煮熟后再吃，能有效杀死潜在病毒。

采写：

南都记者夏嘉雯

实习生莫郅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