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日报30次交心她才走出被自闭（图）

　　广州日报 2014年9月5日 A‖1

　　父亲智障母亲被视为“神经病”在歧视中长大成为问题女孩

　　不满10岁以前，琳琳（化名）站在路旁与村民打招呼，可是她很不解，为什么别人都不搭理她。

　　她有一个智力四级残疾的爸爸，还有一个邻人眼中有“精神病”的妈妈。

　　10岁以后，琳琳似乎懂得了什么，她气愤、孤僻、游荡，再不肯说一句话。村民经过他们这家全村最黑暗、漏雨、发霉的石棉瓦屋，窃窃私语，叹息这个女孩患“自闭症”。

　　两年前，广州黄埔区沙步社区计生协会寻访发现了这个案例。社工判断女孩“没病，只是孤僻”，为女孩做了30多次的心理辅导。房子也帮扶翻修，这个家庭渐渐“脱困”。

　　今年，琳琳19岁，已结束心理辅导，找到一份工作，日渐乐观开朗。她依然困惑当年到底谁才是“有病”：“看见的是一道封闭的墙，什么时候能打开一扇窗。”

　　文/记者何瑞琪

　　实习生陈雪

　　通讯员何永钧

　　记者进入村子前，有村民悄声道：“那一家三口，都不正常。”听闻此句，长期***帮扶的工作人员摇摇头，父亲确实因儿时重病导致智力四级残疾，母亲和女儿，情况微妙。

　　初见琳琳的父亲，他正蹲在地上烧水，见到生人嘟嘟囔囔，立即闪避不见人影。琳琳没去拦，她的眼神颇为复杂。除了骂人，父亲没给过母女俩一点儿东西：“什么都是我和妈妈想办法，你觉得他当爸爸称职吗？”

　　在琳琳儿时的记忆中，家庭情况还没这么差。父亲会带着母女二人出门游玩，帮母亲做家务，下雨时会撑伞在学校门口等候自己回家。母亲给琳琳买电脑学习，还支持她学体育，“好几次参加区里的体育比赛，多个项目都拿了第一。”变化发生在琳琳10岁之后。她不晓得为什么，母亲辞去了清洁工的工作，白天总在村里四处晃悠。父亲指责母亲游手好闲，两人开始分房，琳琳和母亲挤在一张床垫上。每逢晚上，要么听到吵架声不绝，要么听到母亲自言自语。没人能听懂她在说什么，母亲成为众所周知的“精神病”。

　　精神病这个词，琳琳第一次意识到后果，村里人不再和他们家说话。亲戚***要带母亲去看病，但她破口大骂将人骂走：“我正常得很，为什么要去看病！”家庭环境开始急剧下滑，屋子漏雨，墙壁乌黑，一家三口的情绪与屋子疯长的霉点一样越发晦暗。八旬的奶奶勉强撑起身子在自家园子里种菜，靠卖菜钱资助他们生活。但实在不够，一天可能只吃一顿青菜：“怎么会这样？苦啊！苦啊！”奶奶老泪纵横。

　　琳琳也不知道母亲有没有“精神病”。到底什么是病？她找不出答案。刚上初一，她觉得生活没意思就辍学了，整天在外面跟朋友在一起。渐渐，她也成了周围人眼中的“问题女孩”。

　　流言蜚语传入琳琳耳中。她便决定不再给他们“面子”，从此不再轻易说一句话。开始人们以为她没听到，便上前拍她，但她仍旧不理不睬。渐渐和她妈一样，三更半夜才回家。于是，所有人都说，琳琳受妈妈影响得了“自闭症”。包括奶奶也是这么认为：“她跟她妈睡，受传染……”

　　网上开朗现实冷漠

　　难以相信是同一人

　　互联网上和网下的琳琳，似乎有着双面相。在网上，她被朋友称为“开心果”，跟朋友聊天时，她喜欢用各种搞怪的表情，也常常蹦出一两句夸张的惊呼：“你真笨！”“你说你眼睛长到哪里去啦？”朋友遇到不开心的事情时，她总是这样宽慰对方：“别怕，还有我在你身后默默地支持着你！”听到朋友说最近很忙，她总不忘说一句：“你不要太累哦，累坏身体我会心疼的。”在网上，她有好几个“哥们”。在网下，她对生人熟人都保持着克制，谈及事情，“不是呀”、“不说了”常常脱口而出。她对这个世界，依然保持着敏感。

　　心理辅导长达两年

　　渐渐融化冰冷的心

　　两年前，广州黄埔区沙步社区计生协会，寻访到了这个案例，让南岗街家庭综合服务中心和南岗家庭幸福促进中心的社工为琳琳做心理辅导。第一次遭遇了琳琳的冷漠。“她根本不搭理社工，好多办法都没有用。”家综中心副主任赖绮云说。最后，琳琳的亲戚告知她，琳琳以前喜欢打游戏，这才通过游戏跟琳琳开始了沟通。

　　此时琳琳16岁，一直赋闲在家。社工们发现，由于家庭教育的缺失，琳琳的认知能力方面较弱，也导致以前出现过一些比较严重的行为偏差。琳琳经常跟一些“小混混”在一起，不喜欢跟她的长辈沟通交流，还曾离家出走。

　　赖绮云和同事在琳琳家举行过多次家庭会谈，研究她家庭的沟通模式。她们发现，父亲对琳琳的疏离以及母亲在女性角色方面没有起到示范作用，致使琳琳在原生家庭里没有学到一个正常家庭的表达模式。“女性、性教育和自我保护这些知识的缺失，使她不知道跟异性的相处到哪一个程度，跟异性交往的尺度上她把握不准。”

　　从此，社工为她进行了超过30次的心理辅导，为期长达两年。其间，琳琳说想要找一份工作养活自己。于是社工们为琳琳找了一个社区儿童图书馆管理员的工作，每月1200元的工资。今年沙步社区计生协会还将琳琳家旁边一间杂物房进行翻新和维修，并配置了一些床、衣柜等家具。广州海警专业兵训练基地还为琳琳捐赠了一台电视机。

　　“现在她知道什么对什么不对，有了工作后也交到了更多朋友，更重要的是，她现在懂事了，不再那么叛逆。”赖绮云说。如今在村里，琳琳遇到熟人会打招呼，在家里会跟奶奶、伯母聊天，所有人都说琳琳变了，变得更懂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