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健康的高原赤子——记中国工程院院士吴天一
8月13日清晨,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吴天一简单收拾一下行囊,就随青海高原医学科学研究院义诊队,踏上了去果洛玛多县义诊的路途。已经记不清是多少次去那里义诊了,哪怕闭上眼睛,吴天一的脑海中都能清晰地浮现出沿途的风景。可是每次只要一踏上去高海拔地区的路途,他总是心潮澎湃,似乎有无穷的力量和激情在体内奔涌——
吴天一,塔吉克族。毕业于中国医科大学,教授、研究员、博士生导师、***特贴专家、中国工程院院士。
吴天一与高原医学可谓有不解之缘。他是青海高原医学科学研究院院长,卫生部高原病研究重点实验室主任,科技部省部共建高原医学研究国家重点实验室主任。“973前期专项”专家组组长,美国科学进展学会会员,国际高山医学协会科学顾问,国际病理生理协会理事,国际肺血管病研究所研究员,挪威奥斯陆大学客座博导,中国高原医学杂志主编,美国高海拔医学与生物学杂志编委等。
吴天一是我国低氧生理和高原医学的开拓者和主要学术带头人。他开拓了“藏族适应生理学”研究,为人类低氧适应建立起一个理想的生物学模式;在国内首次组织国际阿尼玛卿山医学学术登山队,获取大量人在特高海拔的高山生理学资料;他所提出的慢性高山病量化诊断标准被国际高山医学协会接纳为国际标准并命名为“青海标准”;他主持和参与国家重点、重大科研项目六项,省部级课题16项;目前正带领团队进行“高原慢性适应与损伤”的研究,培养博士8名,博士后一名,军队领军人才4名。
吴天一先后获过国际高山医学奖、香港何梁何利奖、中国光华科技奖、国家科技进步特等奖、省部级科技进步一等奖等;参与编著和主编高原医学专著、医学论著等三百多册(篇);被授予“全国卫生文明先进工作者”、 “边远地区优秀医学科技工作者”、“全国侨界十杰出”、玻利维亚高原医学最高荣誉奖等;2010年8月被***、***、中央军委授予全国抗震救灾模范,2011年被中央军委总后勤部授予“十一五”全军后勤重大科技成果先进个人。
今年4月,在全省科学技术奖励大会上,吴天一从省委书记骆惠宁手中接过了“青海省科学技术重大贡献奖”的获奖证书。这个沉甸甸的证书,凝聚了这位老科学家在高原医学研究奋斗了五十多年的心血和智慧;而鲜有人知,在鲜花和荣誉的背后,是一条充满荆棘的探索之路。
敢为人先
1958年,风华正茂的吴天一夫妇积极响应***支援大西北的号召,来到条件极其艰苦的青海。从此,吴天一在这个河流、山脉纵横交错的地方,展开了艰苦卓绝的探索。
1963年,吴天一在我国首次综述报告了高原肺水肿;1965年,他在《中华内科杂志》首次报道了“成人高原性心脏病”,并提出是低氧性肺高压的观点;1979年,他在《中华血液学杂志》率先报道了青藏高原最常见的慢性高原病类型“高原红细胞增多症”的概念;1978年,吴天一和同事共同创建了我国第一个高原医学专业研究机构——青海高原医学研究所。
在追寻科学真理的路途上,吴天一就像一个进入黑暗隧道的寻路者,在茫茫黑夜中敢为人先,他坚信,前面始终有一线曙光。
1991年,吴天一组织中日联合阿尼玛卿山医学学术考察队,历时45天,从海平面的日本,到海拔2261米的中度高原、继而到3719米、4460米的高原,再在海拔5000米及5620米的特高海拔建立高山实验室,取得了大量珍贵的特高海拔人类生理资料,形成急性高山病发病机制的科学研究成果;1992年,青海高原医学研究所建成了全国最大的高、低压综合舱。第一次的模拟试验由谁进去呢?吴天一深知风险很大,为了取得一手资料,他毫不犹豫钻进舱。在模拟试验中,吴天一的鼓膜被打穿,但他摸清了舱体运转的安全系数。对此,他不后悔,"如果没有为科学献身的精神,就很难得到你应该得到的成果。"
青藏铁路建设中的卫生保障是高原铁路建设三大难题之一,其中高寒缺氧是对建设大军的最大威胁。作为铁道部青藏铁路一期建设的高原医学顾问和二期建设的高原生理专家组组长,吴天一提出了创新性观点,建立了一系列卫生保障措施和急救方案。他亲自带领科研医疗队五次上山指导工作,调查了10万以上的各种数据,对急性高原病中最严重的高原脑水肿作到了最早期诊断及时救治。开发了以藏药为主的致适应剂红景天等。他提出的"高压舱、高压袋、高流氧"三高急救措施,显著降低了高原肺水肿发病率。5年来14余万名筑路员工无一人因急性高山病死亡。此项研究及高海拔大群体高山病零死亡的成果引起国际上高度关注,被国际高原医学权威威斯特教授誉为"高原医学史上的奇迹"。
赤子情怀
"我是一个粉身碎骨的人。"吴天一对自己的评价语出惊人--他的"粉身碎骨"来自于他的科研工作。在五十多年的高原科研工作中,他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高山、冰川、草地度过。道路崎岖,险象环生,多次车祸,造成肩胛骨、髌骨、肋骨、股骨等14处骨折,有两次与死神擦肩而过,最严重的一次是左四根肋骨骨折,其中一根肋骨差一点就戳入心脏。他在阿尼玛卿山作了5年高山生理研究,四十多岁双眼就患了白内障。
在牧区巡诊时,吴天一和队员们住在单薄的帐房里,数日不能洗脸;煮熟的羊肉冻成冰坨子,就用刀割下就着冰碴吃。好几次,他骑马过河差点儿被湍急的河水冲走,但他总是乐观地说:"我是塔吉克的好骑手",最远最难走的地方都要抢着去。骑着马,赶着驮着仪器的牦牛,深入雪山草地,一个帐篷接一个帐篷地进行高原疾病普查,饿了吃点牧民的青稞糌粑或自带的干粮,晚上就住在零下30多度的牛毛帐篷里,常常到深夜还在整理搜集资料……在坚持高原病领域基础理论研究的几十年中,吴天一走遍了青海、西藏、甘肃、四川4省区的大部分高海拔地区,诊治过上万名牧民群众,整理了大量的临床资料。青海藏族牧民大部分都知道他的名字,亲切地称他为"马背上的好曼巴"。
上世纪末,吴天一失散多年、已定居美国的父母和兄妹费劲周折找到他,催促他尽快去美国与家人团聚。他却做出常人难以做出的抉择。他在给父母的信中写道:"高原医学只诞生在青藏高原,这里是我事业的根!"美国科罗拉多大学多次以优厚的待遇聘请吴天一前往工作,但都被他婉言谢绝。面对优越的工作和生活环境,他只是淡淡一笑:"我是一名爱国的知识分子,高原人民对我的信任就是我为他们健康奋斗终生的最大动力!"
这是建立在对生命、对高原人民热爱的基础上,只有付出而不求回报的高尚感情!正是由于这样的情操,才使吴天一在人生的黄昏,还像初升的朝阳那样光芒四射、奋斗不息,依然坚守在高原,躬身实践着从医之初的誓言。 (李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