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屏歌王我爱写爱唱疍家歌

　　我爱写爱唱疍家歌
　　南屏“歌王”陈社金讲述沙田民歌的故事

　　口述人：陈社金，53岁，珠海市南屏镇人。1981年至2004年6月任职于南屏文化站，在后期担任文化站长。现任南屏镇曲艺社长。曾参与搜集、整理了大量的　家民歌编入《民间歌谣集成》。到现在为止，陈社金已经收集、整理、改编、创作了一千多首沙田民歌。
　　口述时间：2004年9月1日
　　口述地点：南屏曲艺社办公室

　　疍家人是珠海历来对渔民的称呼，在以打鱼为生的悠久历史中，疍家人根据自己的生活和劳动过程中的独特性，逐渐创造出了属于自己的传统文化，“沙田民歌”就是其中的代表。
　　沙田民歌主要以“高棠歌”和“咸水歌”为两大流派，流传范围遍布中山、珠海、顺德、新会等县市的沙田水乡。我们无法考证沙田民歌的最早起源，但若从围垦时期开始算起，珠海南屏的沙田民歌已经有170多年的历史了。
　　随着城市工业化的增长和外来人口的涌入，会唱沙田民歌的人已经越来越少，尽管如此，仍有一小批人在尽自己的力量来传唱着这种民间文艺。南屏曲艺社的社长陈社金就是其中一位。

　　陈社金告诉记者，咸水歌是沙田民歌中的一个主要分支，在南屏一带有很深厚的群众基础。沙田民歌是疍家人民间曲艺的总称，要在南屏问起沙田民歌，不一定有人知道，但只要一说咸水歌，土生土长的南屏人没有不知道的。在改革开放前群众娱乐生活不丰富的时候，无论是田间地头，还是渔船码头上，唱民歌的人很常见。那时，歌声嘹亮、嗓音清脆的人，很容易就成为乡中的“歌星”。陈社金的父亲就是当时公认的“歌王”，子承父业的陈社金如今也成了南屏的“歌王”。
　　
　　唱歌从小受父亲的熏陶
　　我爱唱咸水歌，是跟父亲的熏陶分不开的。我的父亲是当时南屏有名的“歌王”，他在村头唱，村尾都能听见。加上他天生一副好嗓子，唱起来铿锵有力，浑厚动听。其实咸水歌唱来唱去就是那么几个调子，关键是填词。作为民间通俗的艺术形式，咸水歌没有固定的歌词，看见什么唱什么，遇到什么场合就现编词来唱。语言用的都是白话，无论是顺口溜也好，诗词也好，反正用白话唱起来押韵就好。
　　我从小就喜欢听父亲唱歌，特别是农忙的时候，父亲在田间劳动，经常就会有村民要求他唱两首，他很高兴，放下手中的活，看看四周的环境，放声就唱。就这样，劳动中隔一段时间唱上几首，松弛一下大家劳累的神经。另外，周边的村子谁家有了什么红白喜事或是什么节日，都会来人邀请我父亲去唱歌。我的父亲就是因为反应快，能很快将身边现成的事物编成歌词唱出来，所以很受村民的喜欢，成为十里八乡有名的“咸水歌王”。
　　
　　将课本内容编成歌教学生
　　我从到学校教书开始，身边就经常带上一本笔记本，平时备课的时候，我就将一篇文章的中心思想编成歌词，然后在课堂上唱给学生听。学生特别感兴趣，我就教他们唱，他们学得很快，同时也容易记下学习的内容。在上课之余，我把一些孩子们熟知的民间传说、故事和寓言也编成歌词，经常在学校里唱，很多小孩也都跟我学。
　　那时，每年农忙的时候，老师和学生总要放假回家帮忙。我每次回到家里，总是被生产队的领导叫到田间地头，不用干活，只要拿着一个小喇叭现编现唱民歌，鼓励大家使劲劳动。当时唱些什么呢？无非就是跟劳动和时政有关的。比如当年学大寨精神，就要把大寨的劳动成绩和技术编在词中唱，鼓励大家挖排洪渠，就要把水利工程的内容编在歌中，还有像插秧歌、打谷歌……这种形势老百姓很喜欢，枯燥的农活中间有人唱歌鼓励，也可以让他们得到放松。
　　
　　唱咸水歌向村民宣传时政
　　正是因为我也像父亲一样能编能唱，所以当时生产队的领导就把我调到电影放映队去工作。那时看电影之前有一项仪式，就是要利用村民集中的机会，开展政治教育。我的工作就是配合时政宣传，把生产承包责任制这样的时政内容改编成咸水歌，在放电影前唱给村民们听。
　　虽然父亲和我都喜欢编写创作、收集整理咸水歌，但我们最大的不同，就在于他唱的都是围绕民间故事、劳动、传统仪式和生活为题材的歌，当然也有男女青年对唱的情歌，而我唱的题材主要以宣传时政为主。
　　
　　百年民歌孤独传唱
　　沙田民歌在南屏已经流传了170多年，是一种民间的口头文学，一直以来都没有太多的文字记录，但它通俗易懂，是老百姓喜闻乐见的一种艺术表达形式。上世纪30－50年代最兴盛，男婚女嫁、沙头坦尾到处都有歌声。可惜“文化***”一场浩劫，使沙田民歌几乎销声匿迹。
　　今天虽然唱这种歌的人已经很少了，但我发现这种民间曲艺即使在娱乐生活丰富的今天，仍然有不少喜欢的、愿意接受的人。如何保护、继承和弘扬这种最具疍家特色的民间文化传统，我觉得是我们这辈人应该重视起来的事情。
　　
　　传统的沙田民歌，是与疍家人生活中的风俗礼仪分不开的。陈社金说，不一样的生产、生活方式使得以渔民为主的疍家人形成了很多有趣的风俗习惯，而沙田民歌在各种场合的运用和发挥，让这种民间曲艺更富有文化内涵。
　　
　　迎娶要唱“高棠歌”
　　高棠歌是疍家人婚嫁仪式上不可或缺的一种礼仪。疍家人结婚很有意思，男方一般要准备三天的活动。第一天亲朋好友都来帮忙搭棚，在屋子的正厅搭起一个台子，铺上草席，架好供桌，供奉祖先。然后新郎端坐中间，两侧各点一支大红蜡烛，伴郎坐在左右两边，这就叫做“坐高堂”。前来参加婚宴的亲朋好友，都要以唱歌的方式来祝贺新郎，蜡烛不灭，歌声就不断，高棠歌由此得名。这种歌唱起来音域宽广，铿锵洪亮，后来我们经常把它运用到生活中，歌唱祖国和共产党。
　　
　　出嫁要唱“叹家姐”
　　“叹家姐”是和“坐高堂”一样，也是疍家人婚礼的习俗之一。女青年出嫁前，也要在自家堂屋里供奉祖先，然后在伴娘的陪伴下按照顺序边哭边唱，唱的内容是赞叹长辈的道德情义。从先逝的祖先一直“叹”到在世的父母、兄弟，被“叹”的活人都要“回叹”，就是对歌。在这种仪式上，经常可以看到即将出嫁的姐姐用歌声来安慰和鼓励弟弟，而弟弟也用歌声来表达对姐姐的留恋。与我们熟悉的男女青年情歌对唱不一样，这样的场面非常感人。“叹家姐”的旋律低沉悲切，催人泪下，离别情融于歌声中，令闻者动容。
　　
　　捕鱼时唱“大罾歌”
　　大罾歌是沿海的青年渔民劳动时唱的歌，他们常划着小船用罾网捕鱼，用优美抒情的旋律对唱，倾吐爱慕之情。另外大罾歌的歌词中经常有双关语出现，以物比喻人，寄托自己的感情。
　　比如说《***留义妹留情》的对唱中，女孩唱道“马蹄批皮还有蒂，***留义妹留情”，意思是用刀削马蹄(荸荠)的时候，因为用一只手提着马蹄的蒂，另一只手削皮，削完之后马蹄自然留下一个蒂，比喻男女青年之间自然而然留下情义。男孩接着对唱“瓮菜落塘唔在引，两人情愿唔使媒(人)”，瓮菜就是通心菜，生命力很强，移植的时候不用人引，随便栽都能活，用此来比喻两人的感情是双方自由恋爱，都用不着媒人牵线。接下来女孩又唱“落雨担遮热携扇，共哥携手万千年”，意思是下雨该打伞、天热该扇扇子，都是很自然的事，与***牵手也就是那么自然。

　　■　链接
　　沙田民歌
　　沙田民歌就是疍家的民歌。其历史到如今有170多年了。疍民们在光绪年间涌来南屏围垦，便把歌声带到了南屏。疍家人把海水冲积而成的土地叫做沙田，所以在中山、珠海、顺德一带的沙田水乡流传的民歌，便被称为沙田民歌。
　　沙田民歌是一种民间的口头文学，它通俗易懂，有一定的韵律、节拍和长短句的规范，每首歌都会在结尾有最后的总结和概括。
　　沙田民歌分很多曲调，人们比较熟悉的咸水歌、结婚时贺婚的“高棠歌”、渔民打渔唱的“大罾歌”，还有姑娘出嫁时的“叹家姐”，都属于沙田民歌的不同歌调。

　　陈社金近期获得的荣誉
　　2000年9月，陈社金在“珠海首届‘飞沙滩’杯民间歌手擂台赛”中，凭借一首沙田民歌荣获一等奖。
　　2003年12月，由陈社金、黄金河共同创作，黄少飞、卓萍演唱的疍家民歌《夫妻购物喜洋洋》，代表珠海参加在深圳举办的“广东省民间民歌会比赛”中，获得银奖一等奖。
　　2004年，陈社金入选珠海文化年度人物。
　　统筹：本报记者　蓝维维
　　采写：本报记者　赵飞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