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这次相见我走了22年
“带孩子不容易,要忍住,不能吼,要用心。”下乡支教前妈妈一再嘱咐着。父母都是老师的我从小在喀什市长大,对于亲戚居住的南疆农村并不陌生。
我的义务教育阶段是在维吾尔语学校就读的,曾经因为国语分数不够与“内地初中班”失之交臂,这像是长在内心的一根刺,促使我一直发奋学习。尤其当比我小五岁的妹妹从小就在汉语学校上学时,我更加意识到掌握国家通用语言对于教育和整个人生的关键作用,最终我以全校最高的国语成绩考入大学。
歌声震撼我
来库车县阿拉哈格镇从事学前支教工作,像是回到故乡喀什的另一个角落。看到班里的孩子立刻想起自己小时候,也是这样对母语以外的语言完全陌生。
第一次上课,我紧张而又尴尬的站在那里不知所措。该说什么?做什么?怎样导入课程主题?这时一个小男孩跑过来要求唱歌给我听。就在我等待他的儿歌表演时,他抬头看着墙上的国旗,举起手放在耳边唱到:“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接着所有的小朋友纷纷起立,放声跟唱。后来我才了解到,《国歌》是当时农村6岁孩子唯一能够用国家通用语言唱出的歌曲。
看到他们一个个因为使出最大音量而涨红的小脸,我感到震撼。当我处于他们这个年龄且生活在城市时,很长一段时期内都不会唱国歌,并没有维吾尔语以外的第二种语言进入我的学前教育阶段。
今非昔比,自从2016年南疆学前双语支教工作启动以来,万名干部陆续来到南疆最基层的乡村幼儿园,俯下身子给小朋友教授国家通用语言,在孩子们心里种下爱祖国和感恩党的种子。作为新录用公务员即下乡支教的我,这一刻明白了自己的使命就是让这粒种子自然的生根发芽,开花结果。
勇气鼓舞我
在幼儿园里,我不断实践怎样做一名称职的幼儿老师,孩子们努力学习全新的语言。有一次我拿出一块奶糖,准备奖励给最先掌握新儿歌的小朋友。这时,因为户口登记失误实际年龄很小,连维吾尔语都说不利索的赛比热举手了。她就像个刚学会说话的婴儿,而我就像是她的妈妈,只有我听懂了她咿咿呀呀说着什么:“鞋子小了,裤子短了,我长大了......”
她背的儿歌并不完整,可这份积攒已久的勇气让我潸然泪下,恨不得口袋里能变出各种糖果玩具统统送给她。因为从来都不开口说话的她第一次主动表现自己,是她真的想要那颗糖吗?还是她想要表达自己学会了一些东西?我们彼此的努力都因为这颗糖而交汇融化,赛比热尝到了学习语言的甜,我更是获得了第一次当老师的回报——孩子乐于表达的成长变化。
从不会说一句“你好”到能够完整地用普通话介绍自己,从什么都听不懂到能担当我的小翻译,这其中的艰难曲折难以细数。夜夜伏案学习,向优秀教师讨教,与孩子们真诚相处,家访中增进了解,这些都让我逐渐充实而自信。支教工作平凡细碎,但这份成就感只有真正当了老师才最能体会。
梦想感染我
娜迪热是个自信幽默的小朋友,她的理想就是“长大以后像老师一样”。平时只要我上完课刚刚坐下,她就跑过来试探的问:“老师,要不要我上一会儿课?”诚恳的表情让人哭笑不得。
4月中旬镇上举办幼儿口语选拔大赛,我告诉她如果取得第一名就要去库车县比赛。参赛当天出发前她认真的对一起表演的小伙伴们说:“我们一定要拿第一,老师才能带我们去库车玩。”让我更加意外的是她真的从全镇20多所幼儿园当中脱颖而出,获得口语大赛一等奖,我也因此获得“辅导教师一等奖”。红色奖状沉甸甸的,又有些烫手,我从未想过自己能教出一个在全镇得到第一名的孩子,这份荣誉应该属于勤奋刻苦的娜迪热。她一定能像电影《叫我第一名》里的主人公一样,用毅力最终实现成为教师的坚定梦想。
和我一起奋战在各乡村幼儿园的还有我所在的自治区人社厅31名支教干部。我们带着使命和任务来,为孩子们搭建与外界沟通的语言文化桥梁,用一言一行帮助他们树立正确的“三观”,用自己的付出让南疆的孩子更靠近梦想,走向更广阔的天地。
教育成就我
人生若只如初见。年幼的孩子们让我忆起在喀什出生成长的18年,如果当初也能拥有这样完备的国家通用语言教育资源,人生或许是另外一番模样。去年,住在喀什农村的奶奶打电话来,告诉我她正在为准备发声亮剑而学习国语,让我帮她纠正发音。室友听了,觉得70多岁还要学语言的奶奶真是可爱。
我想,正是我的老党员奶奶、教师职业的父母、深居农村的亲戚用他们正直勤恳的一生激励着我,让我深深懂得教育对于成长成材的重要性,让我在学有所成后仍保持着对农村土地的热爱,让我乐意回报滋养我、培育我的南疆。如今,国家通用语言已经与我呼吸与共、血肉相融,为了这一天我走了22年。
相信再过十几年,等我所执教的大班孩子们都长大成人,成为国家建设的栋梁之才,我会为自己曾经当过他们的幼儿老师而自豪,为帮助他建筑梦想大厦的地基而欣慰,为自己用最热烈的青春参与过一段南疆发展的历史而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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