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糖风雨七十载

 
    顺德糖厂有“中国甘蔗制糖之父”美称，它成为佛山首个入选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的工业遗产。 

    在历经近80年的风风雨雨后，顺德糖厂早期建筑成功入选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顺德糖厂有“中国甘蔗制糖美父”之称，它成为佛山首个入选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的工业遗产。

    这个有着辉煌历史，又经历过发展带来的阵痛，继而率先改革的传奇企业有望以文物的形式得以保护，转换角色从工业领域进入文化领域。

    一座文化城市应该是有历史痕迹的城市，因此保护这些痕迹也就成为必然，工业遗产保护自然成为题中之意。以“顺德制造”享誉天下的顺德也开始守护“顺德制造”最初的那段记忆。

    以“糖业救国”的名义诞生

    1934年，还是***统治时期。顺峰山下、德胜河边，一个企业即将在这里起步。

    当时***第一集团军总司令陈济棠以振兴地方实业和糖业救国的名义，由当时的广东省建设厅动用向捷克购买军火的部分资金17万英镑，加上海外华侨赞助一部分，委托捷克斯可达工厂承建顺德糖厂，主要是建了整条制糖生产线，包括一套榨蔗设备、一套炼糖设备，还包括发动机、锅炉等。

    1935年建成投产，原设计能力为日榨量1000吨，年产糖量10000吨，是当时中国第一间并一直是最大的甘蔗机械制糖厂。“但实际上生产能力有限，解放前从未达到过设计能力。”

    1938年10月，广州沦陷，日本人也随之进驻了糖厂，自1935年至1940年榨季，糖厂一直由日本人在我国台湾经营的“制糖株式会社”经营。后来，由于日商经营亏损严重，1940年-1941年榨季，顺糖又退给伪广东省政权接管，由汉奸何品良当厂长，名曰省营顺德糖厂。

    1942年，番禺土皇帝李辅群依仗自己的地方势力，与伪广东省副主席陈耀祖互相勾结，纠合伪省银行及顺德恶霸苏炳、雷钟毓、钟添等合股经营，定名为商办裕龙有限公司顺德糖厂，成立董事会，李辅群当董事长。

    一直到1945年日本投降，罗卓英统治广东，派其原部下叶公武当厂长。1947年***中央在广州设行辕，宋子文接管广东，并从台湾桥仔头召来黄泽蓉当厂长，一直做到解放。

    税利收入曾占顺德半壁江山

    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顺糖也迎来了发展的春天，并开始书写辉煌。

    当时，糖厂接受军管，后隶属于广东省轻工厅领导，由省糖业公司管理，一直到1958年才开放给佛山专区，次年又收回省轻工厅领导，1971年再次下放给佛山地区，1985年下放给顺德管理。在这期间，顺糖也经历了自身最为辉煌的时光。

    新中国成立第二年，顺糖榨糖能力就达到1087吨/日，首次突破了设计能力，其后分别在1966年、1975年、1981年、1985年通过对制糖设备的更新、改造和扩建，生产能力逐步提高，榨蔗能力提高到6000吨/日，至20世纪80年代，它的规模依然位居全国第一，其税利曾占顺德财政收入的40%。

    也就是在这最辉煌的时刻，老吴来到了顺糖，那是1965年，刚从桂洲中学初中毕业的他考到了顺糖半工半读，这在当时是莫大的荣誉，“不仅家人高兴，全村的人都替我高兴。”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老吴依然忍不住的高兴。

    半工半读的老吴当时每个月的工资只有6元，住在***时期留下来的炮楼里，“那是之前护厂队住的，后来改成职工宿舍，十几个人住一起，大家争着挨近***眼的位置，因为通风。”说起这些经历，他只有自豪，毕竟不是谁都能享受到这些的，尤其是这里的伙食，“分2毛、1毛半和1毛三种，2毛的可以吃到排骨，但我当时只吃得起1毛的，里面也有点肉。而顺糖远近驰名的是早餐的糖糕，非常甜，要知道，当时糖可是要凭票买的，非常稀缺。”

    而顺糖也是顺德第一部汽车的拥有者，“那是一部吉普车，连顺德的领导人都曾向顺糖借车用。”

    90年代起制糖业开始遇冷

    顺德盛产甘蔗，制糖业也曾是顺德甜蜜的事业。但谁曾想到，到了90年代，这香甜的甘蔗林在农民那里却成了苦涩的象征。

    1992年1月25日，当时的顺德县人民政府发出一份《关于1992年蔗糖政策的通知》。通知指出：因国家放开糖价，食糖上调由指令性计划改为指导性计划，故决定，一，取消甘蔗上调任务；二，食糖全部由糖厂自主经营，自负盈亏，取消各项奖励方法。

    “放开”两个字意味着那些被旧体制憋得太久的能人可以跨出队列，大展拳脚，也使一个个生产领域需要接受市场的检验。而农民也有了种什么和不种什么的自主权，甘蔗开始受到冷落。

    那一年，顺德全市收获甘蔗130万吨。比起往日遍地蔗林的辉煌，这是一个十分尴尬的数字。过去顺德生产的甘蔗除了可以满足顺德糖厂的需求之外，还可以供应周边的江门、南海、番禺等地的糖厂。如今，光一个顺德糖厂就已经喂不饱了。

    1993年5月20日，顺德市政府下文规定：糖蔗的收购价定为每吨130元。但是6月24日的文件又规定为每吨150元。尽管如此，这也没有刺激起农民种蔗的热情，第二年，顺德收获的甘蔗剧减为十六七万吨。

    由于甘蔗产量无法满足糖厂的生产需要，糖厂逐步由眨蔗转为以翻炼原糖为主，到1995年，顺糖放弃了其中一项主要的业务——榨蔗。

    作为国营企业，当时的顺糖机构也极其臃肿，管理部门竟有30多个科室，如分管生产的就有质量科、中心化验室、设备科、技术安全科、计划统计科、技术科、工艺科等等。处于这种湍流之中，90年代初的顺德糖厂不但无法向国家缴税，每年还要补贴3000多万元。

    80年代成立的集团公司宣告解散，厂里2228名员工靠变卖家产过活。曾经引以为荣的生产***语录用纸的造纸设备卖掉了。刚上马不久的纤维板厂设备也拆下卖掉了，一颗螺丝钉都没留下。运输船、交通船、卡车全部卖光。就连生产线上的输送皮带也以几角钱一公斤的低价卖了出去。

    顺德的首家转制企业

    1993年，曾经显赫一时的顺德糖厂正式停产，成为了顺德产权制度改革的目标。

    在这历史性时刻，中共顺德市委、市政府派曾经两次被派到亏损企业“扭亏”的张绪跃（现顺德糖厂董事长）去收拾这个摊子。

    在2010年，张绪跃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曾透露：“我要求把产、供、销；人、财、物的支配权都给我。并提出两点：第一，必须把领导同企业的存亡拴在一起。企业好了，领导有好处；搞坏了，不能拍拍屁股走人。第二，必须把职工也同企业的存亡拴在一起。不能像过去那样，叫全民所有，其实谁都没有。”“一开始我们没有用‘转制’这样的词。为了给顺糖这次改革安一个名，大家还议了好一阵子。陈用志书记也想了好久，最后他提议：就叫企业转制吧。”当时市领导对他寄予的希望是：五年之内，能给职工发工资，养住他们，别闹事。

    而当时，顺德糖厂的账面上虽然还剩219万元，但实际上都是一些卖不出去的糖。各种债务加起来，却高达1.6亿元。加上历年亏空，即使扣除土地所值，也是资不抵债2000多万元。

    顺德糖厂的转制方略是：以职工内部持股的方式组建一个公司，以公司的名义集体租赁顺德糖厂。这也成为顺德转制的一种模式。

    1993年11月，金沙企业集团公司应运而生。这个公司的发起人是张绪跃和原顺德糖厂的一名副厂长、一名党委委员以及一个厂长助理，被群众戏称为“***”。几经磨难，1994年4月28日，出生不到半年的“金沙”终于开工了。

    后来，顺德糖厂全面开工，榨糖、发电、造纸等等，都忙乎开了，又上了一个乙炔分厂，还先后收回了当初濒临倒闭时被“优化”出去的500多名职工和纤维板厂。曾经“死火”的顺德糖厂甚至开始向外扩张，兼并、收购了几个濒临破产的小企业。

    1995年4月4日《人民日报》的头版头条看到关于顺德糖厂“起死回生”的报道，它这样描写：每天都有3000吨甘蔗从四面八方涌来德胜河码头，沉睡多年如废铁的榨蔗设备又重新轰鸣，200多职工重新回到机器旁……

    目前，顺糖集团已经发展成为集食品、化工溶剂、机械制造、音响、电器、建材、进出口代理、商业、服务为一体的股份合作制企业。

    ■观察眼

    工业遗产为顺德文化注入新活力

    在顺德，科龙、美的、格兰仕等家电品牌的崛起，造就了一个个让人惊讶的发展神话。试想，那个原来只有不到十万元的手工业操作厂，如何能发展成如今拥有科龙、容声两个中国驰名商标的大企业？一个生产合作社如何发展成如今的大型家电集团美的？微波炉巨头格兰仕是怎样从一个服装小厂转变而来的？仅仅是这些问题，都让人们对顺德的发展充满好奇。

    其实，顺德对“顺德制造”的文化旅游价值早已了然于心，近几年来，顺德的工业旅游线路已经成为当地主推的旅游产品之一。美的、格兰仕已成为商务考察热点。万辉珠宝城则是市民旅游热点。而从今年开始，顺德也希望能进一步向市民开放美的等企业游。

    但这还不能让人全窥“顺德制造”全貌，“顺德制造”名满天下，但“顺德制造”不是从今天开始的，也不是以后某个阶段才开始的，而是从历史中一步步走来。

    可喜的是，我们还有顺德糖厂，至今仍保存有30年代至50年代的厂房和机器；我们还有南国丝都博物馆，依然保留着在过去最先进的两套缫丝设备，他们可完整为游客展示几十年前的生产工艺，表演缫丝过程。

    “工业遗产”正成为顺德文化的一部分，而且是浓妆重彩的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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