淬火成钢老铁匠50年的坚守

利川融媒记者 范颖

毛坯烧红，左手握钳出，放铁砧上，右手举锤锻打，打至铁料变暗，重新进炉……这样动作，老铁匠张发学每天要重复上百次。

“一天不捶打，心像猫子抓”，这是张师傅的口头禅。今年68岁，打了半个世纪的铁，打铁已然成了张发学生命的一部分。

“打铁养得活一家人”

张发学出生于毛坝镇竹园村一个农民家庭,自幼家境贫寒，16岁丧父，六兄妹全靠母亲养活。1973年，因为家大口阔，交不起不起2.5元的学费，张发学毅然退学，开始分担母亲肩头的生活重担。

彼时农村，除了在小队种田挣几个勉强能糊口的工分，唯有学门手艺才可能对家里有更多补贴。于是张发学便拜师当地老铁匠胡文宗为师，专心学打铁。

俗话说，“世上活路三行苦，撑船、打铁、磨豆腐”。 打铁既脏又累，一年四季窝在一个小作坊里，终日烟熏火燎，吃大苦，受大累，虽说吃的是技术饭，干的依然是力气活。

“刚刚开始打铁时，两条手臂酸痛得提不起来，手抖得连筷子都拿不稳。”张发学回忆道。但是苦水里泡大的他没有丝毫退缩。在日复一日的锤起锤落间，终于百炼成钢，成为了师傅眼中最宠的徒弟、同门们眼中最"牛"的师兄。

出师后，张发学在红椿开起了铁铺。80年代左右，人们生产生活都离不开打铁铺打造的劳动工具，铁匠铺生意红红火火。

张发学的铁器因为质量好，做工精，更是供不应求。不仅本地热卖，更是远销周边乡镇，在恩施、咸丰、重庆等地都有口皆碑。

“都是托人说好话请我打，要我赶工。”张发学说，铺子生意最旺的时候一天要打25个挖锄，30个割草刀，经常加班加点赶工。

靠着一手好手艺，张发学不仅养活了兄妹五人，还拉扯大三个儿子。

“打铁养得活一家人。”张发学一脸自豪地说，“即使在最艰难的日子，我这辈子没找人借过一分钱！”

“打铁就是靠个人发挥”

说起铁匠师傅张发学，毛坝周边上了岁数的人几乎无人不知。据说，经他手打造的铁具，有的用了20多年，至今仍完好如初。

“无论多么复杂的家什，心里想的什么样子，打出来就是什么样子。”张发学把自己的炉火纯青的技艺轻描淡写为两个字——“发挥”。

“打铁这事，有的人一辈子都学不会，有的人一点就懂。”张发学把自己的高超手艺归结为顿悟，听起来有几分禅意。

传统打铁主要依靠眼力、手感以及经验。打造一件工具，包括选料、煅烧、制坯、反复锻打、成型、淬火等工序。每个步骤都有讲究，如煅烧的时候要注意火候，不同锻造工序要求不同的最佳温度，不同的农具的淬火时长和对水温的要求也有细微的区别，只有把握好各个细节，才能打造一件称心如意的家伙什。

“打铁的绝招在于要掌握好火候，这要靠经验积累，也要人灵性，全凭个人发挥。”张发学说。

虽未念完初中，张发学天资聪颖，且悟性高，很快能掌握每种物品打制的精髓。“我学艺的时候，每打一件器具，师傅都非常满意。”张发学说自己几乎没遇到过不会打的东西。

他很爱研究、善总结，每打造新物件，都会仔细揣摩，火候、淬火是否到位，是否还可以做得更好。

铁匠无样边打边像。经过长期摸索实践，乡村几大工匠（木匠泥匠篾匠石匠油匠剃头匠）的工具张发学样样会打，“别人会打的我都会，别人不会的，我也会！”

不仅样数全，而且技艺高。每种农具，在张师傅心中都有一个最理想的样式，他很早就能做到，从心所欲而不逾矩。“我打100把镰刀出来，100把都是一样的。”

“机器生产的肯定没我手打的过硬”

打铁50年，张发学收了10多个徒弟。其中最满意的要数自己的二弟，不仅打得好，效率也高。

“旁边这个炉，就是二弟的。”张发学指着旁边很久没用的铁炉说，“可惜，现在靠这个找不到钱，年初他出门打工去了。”

虽深表惋惜，张发学却不得不面对现实：机械化生产正在取代人工劳作。

年近古稀的张发学，打铁既不是谋生的工具，也不是炫耀的谈资，而是一种习惯。每天，都要去铁铺子打两个产品出来，精神才舒爽。

“这个活，锻炼人！你看，我都68岁了，也就扛个两百来斤。”张发学老师秀了秀健硕的肌肉开玩笑的说。

“但是无论如何，机器生产的，肯定没我打的过硬。”对于机械对手艺的挑战，老铁匠有自己的坚持。

和他一样坚持的还有90后“铁娃”田欢。大学毕业回乡打铁，立志“为中国造一口好铁锅”，一只铁锅售价上千元。

张发学说，田欢拜访过他10多次，虽然没有加入他的铁娃公社，但是铁娃让他看到了新时代铁匠的样子。

“新世界由年轻人去创造，我现在更想把我会打的所有家伙什儿，一样打一件出来，送给文物馆，不能在我手里失传啊！我也知道，有个洋词叫非遗！”张发学最后对记者终于交了一回实底。

加热

锻打

精修

淬火

回火

打磨

成品

责任编辑：陈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