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人福叔盼您回家
好人福叔,盼您回家 |
女儿的手机上还存着福叔最近的图片,她说爸爸出事时就是穿着图上的这一套衣服。 昨日下午5点多,福叔的亲人寻找福叔失望而回。 昨日,陆伟良在家接受记者采访。 昨日清晨5时30分。手机闹钟响起,迷迷糊糊睡梦中,梁少兰翻身,伸手去推枕边人,“阿福,天亮了,起身啦”,手却落了个空,她恍然意识到了,丈夫不在身边,难忍伤痛,径自坐起,呜呜又哭了起来。 憨直的好船长 前天这个时候,闹钟同样响起,梁少兰做了同样动作,丈夫李福根支吾一声后,翻身起床,洗漱完毕后,穿衣出门。 6时20分左右,他经过老友刘绍华的门口,照常乐呵呵地和这位老友打了声招呼,然后走到路边的早餐店吃了早餐,随后向北江三水芦苞水闸渡口方向走去。 从他家到渡口要转不少街道,但李福根走起来轻车熟路,15分钟就能到达。他父亲是渔民,兄弟姐妹四人打小在北江长大,个个练就一身好水性。16岁,他进入芦苞水运公司,开起了渡船;2007年,公司解散,他又和谭巧贤承包了一艘渡船,继续在江上谋生。 7时左右,李福根抵达渡口,和谭巧贤聊了几句,然后各自上船,等待载客,准备8时30分的时候开船。乘客陆续到达,李福根忙上忙下,帮人搬行李,不少人开他的玩笑,叫他“蠢仔福”,他则报以微笑。 在义兄欧奇武眼里,这就是李福根:憨直,老实的渡船船长,对任何事情都不计较,任人怎么说都无所谓,乐于助人,看到街坊在忙,总是会乐呵呵的多问一句,“需不需要帮手啊?”。所以,自小才有“蠢仔福”的花名,至今仍有不少老朋友这么叫他。 “叫他福哥也行,叫他阿福也可以,叫他‘蠢仔福’也无所谓。”妹妹李开心对这个大自己10岁的***,有着深厚感情。打从3岁起,妈妈去世之后,这个才读到小学三年级的二哥,就辍学回家带她和小哥,从小玩到大,记忆中,二哥没有跟人吵过架,红过脸。最近的一次看到二哥情绪激动,是在11月11日,老爸火葬时,二哥哭成泪人,“他一直很孝顺,老爸晚年患了前列腺炎,他经常整晚的守着老爸。” 8时30分,伴随“哒哒”声,渡船开出。 此时,李福根的生活,平静如北江水,谁都没料到,暗涌正在逼近。 9时,渡船准时返回靠岸,李福根等客人上岸,拴好船只,爬上了陡峭的河堤,与等待多时的大哥李金华碰面,两人商议好了,今天一起到居委会给去世的老爸办理死亡证明。两兄弟一路走,没有太多的话语,弟弟李友根说,即便坐在一起,三兄弟话都不多,但感情却很深。 9时15分左右,居委会一名工作人员接待了兄弟俩,帮他们办好手续,不一会儿,兄弟两个就各自回家。 勤俭的好父亲 李福根的家位于芦苞镇日翠花园C区2号,一栋两层楼高的红色房子,建于2004年,至今屋内家具摆设简单,客厅空荡荡的摆着几张沙发和一台电视,乔迁时亲人们送的“安居乐业”红镜子是墙上唯一的挂饰。一楼的3个卧室,同样简陋,除了床,再无他物。不过,这所房子却耗尽了他大半生的心血。 大女儿李静回忆道,7年前一家人挤在北江大堤附近一座10多平方米的老宅,连转个身都辛苦,老屋拆迁后,父亲跟舅舅借钱,盖了这栋房子。 大哥李金华说,钱直到这几年儿女开始工作的时候才还清。他叹息,弟弟一生命苦,少年丧母,拉扯弟妹,中年由于儿女多,妻子体弱多病,生活的重担一直压在他身上。 但即便在最困难的时候,李开心也没有见过二哥对家里人发过脾气,打骂过3个孩子。一直咬牙坚持供着2个女儿读完中学,儿子读完技校,“所有的苦都自己捱着,从不跟别人说,他很疼小孩子的。” 李静证实了这个说法,她已经出嫁,老公是湛江人,育有一子,小名熙熙。今年5月份,她带着儿子返回三水工作,李福根对外孙疼爱有加,“连别人请吃夜宵,他都会带上熙熙。” 7月2日,熙熙告别妈妈、外公回湛江奶奶家,李福根十分不舍,有空就会要求李静开电脑,跟外孙视频,李静打电话的时候,李福根也要把电话抢过来逗逗小外孙。 10时左右,李福根回了一趟家,对着正在洗衣服的女儿,抱怨自己太久没打电话回湛江了。抱怨完之后,他就出去买菜准备做饭。妻子最近身体比较好了,出去帮人家煮饭,家里的饭就一直是李福根做。 10时30分左右,他买了8元钱的猪腰,准备用来炒前一天剩下的西兰花。 这让李静有点惊讶,因为过惯苦日子的李福根节俭,鞋子磨出了洞还不肯换,裤子穿的是小舅子的旧裤子,“有时候给他买件新衣服,他都会埋怨浪费”,但这次父亲出手有点大方。 李友根说,***平日里最大的消费就是抽烟,4元钱的红梅软包,即便这样,他也舍不得抽,经常会去买烟丝自己包,李福根的“粤三水渡2009”上面,至今还留着一袋子卷烟。 11时48分,李福根吃完午饭,在客厅看电视,李静因为手机有问题,要出去维修,临出门时叮嘱看电视的父亲出门时锁好门窗。这是她最后一次见到父亲。 12时45分,李福根出门,准备去开中午1时的船,他又走过刘绍华的家门口,又叫了一声“华记”。刘绍华请他进去喝茶,“他说没空,1点要开工了,下次吧”。 刘绍华以为,下一次就是当晚的六七时。因为按照以往,李福根会在傍晚5时30最后一班渡船靠岸后回家,然后买菜煮饭,然后给在网吧上班的李静送晚餐,送完回来,他就会过来刘家串门。但刘绍华没有想到,这次老友没再过来。 焦急等待的家人 最早知道李福根出事的是大哥李金华,1时50分左右,李福根的同事打他手机,没开口说事情,就一直叮嘱他要冷静,不要激动,他整个心悬了起来,觉得大事不妙,“听到的时候,头要爆炸了一样。” 李福根遇险的消息传遍了整个芦苞,下午2时左右,71岁的欧奇武收到消息,从床上蹦了起来,他无法相信,从小在江边长大,水性了得的李福根会溺水失踪,他赶往渡口,要去看个究竟。 更多的家属从四面八方赶了过来,有去渡口的,有去李福根家的。下午3时左右,李静还没来得及去网吧上夜班,就接到堂弟电话,要她赶紧回家,回到家时,伯母、婶婶神情凝重,并一直催促她打电话给在开发区工作的弟弟,不肯透露消息。 下午3时30分,纸最终包不住火,李氏三姐弟还是知道了消息,最晚知道的是妈妈梁少兰,没人告诉她,但从人群中慌张的神色发现了异常,“知道后,哭到腿抽筋,打了镇定剂,才睡着的。” 昨日上午10时,面对来访,看着家里仅有的三张爸爸和妈妈的合影,李静和弟弟、妹妹哭成一团。梁少兰早已瘫倒在床上。 下午1时30分,搜救的两艘渡船停在岸边休息,李福根的粤三水渡2009号船头竖着一杆竹竿,竹竿上挂着李福根的外套,路边站着许多行人。他们等待着福叔归来,弟弟李友根的双眼早已布满血丝,前天开始搜救到昨天下午,他都没有合过眼,望着滔滔江水,不肯回去休息。 下午2时30分,渡船重新出发,李友根说,他们要去更远的江面寻找***。 陆伟良:打算去看望福叔家人 昨日,面对不断来访的记者,陆伟良不断重复着几句话:“没想那么多,救人要紧”、“本能反应”、“正常人都会这样做的!” 这个44岁的中年男人有些腼腆,但并不讳言“曾服过刑,犯过错,受过深刻的教育。”也因为如此,他也觉得自己很幸运,10年后,重新回到村里,没人在后面指指点点,甚至帮忙介绍老婆,让他终于有了一个新家。 当听到船长还没有找到,陆伟良说,至今心里内疚,过两天打算去看望福叔的家人。 “我应该回头把他拉上来” 西河村牌坊对面,一棵30年的银莲树枝叶繁茂,树下是一小卖部,后面接着一座简陋的平房,这是陆伟良一家人的住所。小卖部是陆伟良82岁的老父亲开的。 前日早上6时多,陆伟良和妻子范小燕吃完早饭,骑着摩托车前往渡口,赶最早的那班船。 他们要去芦苞旧潭村帮大姐割稻谷,“姐夫60岁了,身体不好,能帮就帮一下!”他说,他有一个***、一个姐姐和一个弟弟,***2007年死于车祸,弟弟在小时候便继养给表姑。 上午11时多,三人收完稻谷,吃过午饭后,他的右侧肩周炎又发作,痛得不行,吃了两片止痛片才勉强上路。 中午1时许,陆伟良和妻子赶到芦苞水闸渡口,把摩托车推上“粤三水渡2009”,船长是李福根。“我和他不熟,大家都叫他阿福。”陆伟良说。 渡船行至江中,他正要给丈母娘打电话,此时,他听到妻子范小燕惊叫:“有人跳水了!” 妻子一把抢过手机,让他赶紧下水救人。陆伟良想都没多想,也跟着跳了下去,连鞋也没脱。 这段水域正好是河道转弯处,水流湍急,游了50米,陆伟良抓住了女子的左手,李福根则拦腰将女子抱住,试图向岸边游去。但女子不配合,挣扎着推开他们,和孩子沉下水底。谭巧贤从船上抛出救生圈,并试图操舵转向救助落水者,不料渡船搁浅在沙滩上。 浮头,换气,浮头,换气,水中的陆伟良和李福根有过两次眼神交流,然后又潜下去找。 陆伟良说,折腾了10分钟,两人感觉体力耗尽,只得放弃,一前一后向岸边游,“踩到地的那刻,我心里才踏实。”他瘫坐在地上,休息了五六钟,才缓过来。此时,岸上的渔民跑过来说,阿福还没有游上来。 “我很后悔,我应该回头把他拉上来。”陆伟良一下子眼泪飙出。 “人生走过一些弯路” 搁浅的渡船离岸尚有100多米,船上的范小燕心里焦急,她远远地看到只有一个人上了岸,不知是丈夫还是船长。直到傍晚5时,正在派出所录口供的陆伟良借来一位渔民的手机报平安,范小燕这才安心。 陆伟良说,老婆心急如焚,但没有后悔叫他下水救人,事后还一直在念叨,“如果我上岸后她也在旁边,她肯定让我下水,把船长也救上来。” 西河村390人,多数村民没有耕地,四处打工维持生计。回到村里的陆伟良,也是到处打零工,早出晚归,村里人都说“阿良变了!”在他们的眼中,陆伟良是一个很踏实、勤奋的男人,到处去打散工挣钱,重新把平房简单装修了一番,加建一个卫生间和厨房。邻居还说,阿良平时很照顾村里的老人,看到路上的老人会扶一扶。 不过,谈及陆伟良过去的十年,村民就变得小心翼翼。反倒是陆伟良,他坦言自己曾服过刑,三年前才回到村里,“当年年少轻狂,人生走过一些弯路。”面对82岁的父亲、76岁的母亲,他最大的心愿是有一个新家。 而妻子范小燕让他实现了这个心愿。“我和她在十几年前就认识了,当时她还是个十二三岁的女孩。”每当忆起与妻子的缘份,陆伟良一脸甜蜜。十几年后,当朋友牵线时,陆伟良和范小燕见面的第一句话,“原来是你啊!” 就在事发前的14日晚,两人坐在客厅看电视,一个法制栏目正在讲述一名黑帮老大从狱中出来后创建个搬运公司,创业成功的故事。范小燕当时对老公说,“你看看,人家出来了照样可以做好人,你肯定也可以。”妻子这一番话,让陆伟良很感动。 今年5月,陆伟良和范小燕终于领上结婚证。“装修完房子,没钱摆酒,只请大家吃了个饭。”陆伟良傻笑说,以前房子没人收拾,又脏又乱,现在老婆每天打扫得干干净净。 陆伟良的新房,虽然陈设不多,但衣物、被子都叠得整整齐齐。 而最让范小燕意外的是,陆伟良还会针绣。“一个大男人竟然会绣东西,我都很吃惊,”范小燕说,每天空闲时,陆伟良就教她针绣。在他们简朴的新房门口旁,有一个未完成的刺绣,上面绣着两只鸳鸯和“家事兴”三个字。 “家和万事兴,还差中间两个字。”陆伟良笑说,完工后,他会将针绣悬在厅堂的中间。 离婚一个月后 她携脑瘫儿跳河 为何抱着年幼的儿子跳河轻生?跳河的背后又有哪些鲜为人知的辛酸苦辣?昨日,佛山日报记者几经辗转,找到了前日跳河轻生者叶倩婷的前夫,及其前夫家中兄弟,试图了解她携子跳河的原因及背后的故事。 “阿婷出事了?不可能!她不会做这么傻的事情的。”叶倩婷携子跳河过去了28个小时,直到记者告诉其前夫卢瑞权,他才知道前妻出大事了。听到这个不幸消息,卢瑞权呆坐在地上,好长一段时间一言不发。 一个多月前,卢瑞权和叶倩婷还是夫妻,2005年两人登记结婚,2007年,叶倩婷户口迁入丈夫所在的四会迳口镇迳口居委会,一年后,儿子小健出世。夫妻俩长期在三水大塘打工,丈夫在某工厂当保安,妻子则在大塘永平一发廊上班。 卢瑞权二哥卢瑞荣介绍,10月10日左右,两人协议离婚。“离婚是她提出来的。离婚之前,我们都有大半年没在一起了。”卢瑞权说,儿子由前妻抚养,他每月出500元的抚养费。 对于离婚的原因,二哥卢瑞荣说,弟弟平常喜欢***,不怎么照顾家里,可能很少给家用。“是我对不起她,但她也不应该选择轻生啊!”在阿婷出事的芦苞渡口前,卢瑞权留下了悔恨的泪水。 谈恋爱、结婚生子,卢瑞权和叶倩婷原本也有一个美好的家庭。但3年前的一场意外,让这个原本美好的家庭冷战不断。 “那是侄子小健1岁零3个月的时候,小健发高烧,后来经省儿童医院诊断为高烧导致脑膜炎。”卢瑞荣说,看病花光了家中的积蓄,更严重的是,从此小健不会说话,不会自己吃饭,成为脑瘫儿,一切都要人照顾。而照顾脑瘫儿的重任自然落到了母亲叶倩婷身上。 “弟弟可能很少给家用,阿婷自己带着小孩找工作。”卢瑞荣说,一边工作一边照顾脑瘫的儿子,辛苦程度可想而知。而卢瑞权也坦承,自从小孩得了脑膜炎后,两人就经常冷战,偶尔也会发生口角,阿婷甚至说出要“自杀”之类的话。但卢瑞权万万没有想到,阿婷真会选择这条路。 对于叶倩婷跳河时的细节,通过目击者的讲述,以及警方的情况通报,得以大概复原。 谭巧贤是事发渡船的水手,主要负责收钱。“当时,跳江者坐在船头的位置,长头发、黑毛衣、短裙,手中抱着一名幼儿。”谭巧贤说,上船后,她一直在不停地用手机发短信,随后来了两个电话,第一个未接,接听第二个电话后,她把电话放到随身携带的手提袋中,抱着小孩跳入水中,只留下手提袋在船上。 据三水警方通报,叶倩婷跳江时所携小孩为其亲生儿子。据叶倩婷朋友反映,前天中午,叶倩婷携子在乘搭渡船过江探望堂姐时选择跳江轻生。 “昨天,我和阿婷没有通电话,也没有互发短信。”卢瑞权说,14日晚上,他们还通过电话,“阿婷还表示过年时一起回家过年的!怎么会这么傻,带着孩子跳河呢?”卢瑞权一直不相信阿婷会这么做。 至于,在渡船上,叶倩婷给谁发短信?又是谁给她打电话?说了什么内容?以及为何听电话后跳河?仍是一个谜。 本版采写:佛山日报记者宾水林、李锋、张少鹏 本版摄影:佛山日报记者卢奕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