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访三大洲六国家探寻产业转型升级新路径

    今年1月至4月，佛山与南方报业传媒集团联合发起“佛山制造，问策全球——中国制造2025对话世界新工业革命”跨国大调研，奔赴德国、美国、以色列、日本、瑞士、加拿大等制造业强国，为佛山乃至广东的创新驱动和制造业转型升级探寻路径。
　　从佛山出发，历时4个月，走访3个大洲6个国家，向世界问计，每一站都收获新的知识。上周一连六天，南方日报推出系列报道，引起社会广泛关注。佛山日报集纳其中的重要观点内容，跳出佛山看佛山，以期为佛山制造转型发展带来新的启示。
　　人机协作：中小企业应按需转型

　　近期，美的集团宣布要动用超过290亿元来收购机器人巨头KUKA，以此提升企业的智能化和国际化的消息，瞬间成为业界焦点。这同时从侧面反映出，佛山制造正从低成本工厂所在地转型为全球高科技产业中心。
　　KUKA来自德国，在佛山制造转型升级的道路中，德国总是绕不开的榜样。有分析认为，德国与佛山市场结构相近，中小企业占比高，且富有创新意识、具备稳健的盈利模式，它们是产业未来转型升级的火车头。
　　在德国，调研组深入德国科研机构、生产一线与展会现场，亲身体验德国新工业革命正在发生的变化。他们发现，尽管像美的这类巨头发起的技术并购渐成潮流，但对佛山普遍意义上的中小企业而言，“人机协作”则是更接地气、更具实操性的“工业4.0”方案。
　　汉诺威应用科技大学经济学教授赫尔贝格在接受调研组采访时表示，企业要不要实施工业4.0，从哪个环节切入工业4.0，更应考量整体效益，把上下游价值链中看得见的生产设备组织起来，实现高度灵活生产。
　　德国MAN公司做出好的例子。这家著名的重型卡车生产企业没有推行全面自动化，相反采用人机协作的方式来提升生产效率。公司员工Matthias Lessel表示，企业订单多为小批量生产，全面自动化不划算，人机协作既保证生产效率，又可降低成本。
　　中小企业不盲目追随潮流，而是按自身需求进行智能化改造。德国一家大型电控公司从事工业大数据工作的华人工程师小林同样认可这样的观点。“佛山中小企业在推进智能化发展的过程中，首先要做到协同上下游产业链，建立统一的工业数据标准。”他认为，在目前情况下，管理问题比技术问题更加重要，企业应当从生产一线开始导入数据管理，为推动全面信息化提供基础。
　　除了技术，企业发展离不开优异的发展氛围。调研组还发现发动社会机构与企业参与是德国实现工业4.0战略的重要路径，并凸显跨界综合应用和紧贴企业实际两大特点。
　　“企业提供现实案例，大学主要做基础研究，政府则打造适宜的环境，三者经常聚在一起共同研讨如何实现工业4.0。”德国下萨克森州管理学院国际项目总监　Harald Becker表示。而工业4.0应用中心有关负责人说，中心在了解行业发展困难和技术需求之后，会将这些信息作为一个科研项目立项。这个项目一旦成功了，成果将会转化到企业中去。

　　市场协作：机器人合作空间广阔

　　日本机器人产业在全球的领先地位毋庸置疑。但自2008年金融危机之后，日本越来越多机器人企业纵有技术储备，但因内需不足，纷纷抢滩中国市场，认为两地拥有广泛的合作空间。
　　在调研组走访中，这种看法在政府和企业层面都成为一种共识。爱知县次世代产业室主任都筑秀典坦言，2014年爱知县机器人创下有史以来最高的销售额，一部分原因是中国市场对机器人的需求增长，未来非常看好中国技术升级带来的市场需求。
　　从过去“来中国办工厂”到现在“去日本买技术”，伊之密宣布拟购买日资控股的上海川口机械80.09%股权；　美的收购东芝生活电器株式会社80.1％的股权，佛山企业频繁的收购行动正印证着两地产业界合作核心内涵的蝶变。
　　这种合作在不久的将来将进一步形成燎原之势。佛山市南海区副区长刘铭恩认为，珠三角的工业产业配套在国内最为完善。在迈向“创新驱动”的大背景下，珠三角城市与日本企业的技术合作前景广阔，而服务类机器人研发合作，有望成为两地创新协作的一个新热点。
　　伴随着中国制造2025和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推进，越来越多日本企业看到中国企业的后发优势和对日本合作的前景。但日本ESJ株式会社董事长山口胜彦强调佛山企业在引入技术之前首先要做好自己。他说，工业4.0和工业互联网是要多年后才会实现的事情。问题是在此之前，企业需要做什么？对于企业来说，要做一家能在这段时间里赚钱的企业才能活下去。工业4.0是一个需要长期努力才能实现的工具和系统，具体到一家企业来说，除了要放眼未来，眼光还要放在现在的“改善”上来。

　　数据分析：
　　工业互联网发展核心路径

　　过去的三十年，工业革命重塑和颠覆了佛山的产业格局，互联网革命同样如此，终将影响所有产业。在大洋彼岸，美国互联网浪潮来势更为汹涌，倒逼着传统产业自我革命，牵引着新业态蓬勃发展。
　　在调研组走访中发现，大部分企业对互联网的认知，不只是再造机器，而是再造工业。生产制造过程的数据化正带来制造流程的最优化，从而变得更精益化、柔性化、智能化，企业因为拥有从用户到制造全生命周期的数据而极大地释放出新的生产力，实现效益的最大化。
　　在这种种观念中，大数据成为工业互联网当之无愧的核心。在西雅图的波音埃弗雷特工厂，接待员介绍，波音飞机上装有几千个传感器。基于对航程中海量数据的收集分析，飞机可以判断第二天航线中会出现什么问题，并在起飞前检查和替换零件，降低风险。
　　这种源自大数据的分析还逐渐出现在各种个性化的终端产品，或是基于大数据的服务软件化的趋势当中。在硅谷最老牌企业惠普的办公大楼里，信息化业务负责人周玲表示，惠普业务从硬件转型到软件，例如为波音等企业提供精益生产的一套软硬件系统，保证所有货物实现“何时何地都不断货”的智能配送。
　　“谷歌现在有10多个大数据中心，未来一定会更多，而且遍布全球，就是为了快速传输数据，打造良好系统性能。”谷歌大数据工程师王兴告诉调研组。
　　类似的探索在佛山已经开始出现。硅谷投资人Bill Keating认为：“佛山等珠三角城市正在进行产业升级，特别需要培养大数据的使用意识，与全球产业新趋势接轨。”
　　持同样观点的还有刚落地广州的思科物联网平台部门技术领导邹俊。“从布置传感器收集数据，到可视化数据，再到利用软件分析数据，最后利用数据进行决策，这是工业互联网的大数据技术路径。”他建议，佛山制造企业可以先从数据收集和可视化做起。

　　走向硅谷：积极融入全球创新圈

　　多少年来，世界上太多地方想复制硅谷。硅谷的优势之一是非常成熟的投资环境，一是充裕的资金；二是优秀的人才；　三是对创新接受度高的市场；四是对创新的开放氛围。这些特质组成了硅谷产生传奇的重要因素。
　　佛山正加快迈向“创新驱动”，硅谷的经验值得学习。调研组发现，以Runway、Galvanize、Plug and Play 为代表的科技企业孵化器，正在打造更为完善的创新创业生态，为创业者们提供新的低成本“车库”。
　　政府在营造良好创新创业生态方面，虽然不会直接对初创公司进行投资，但是会在创新中扮演重要的角色。比如，政府会出资支持高校的实验室、研究平台和科研机构，推动最前沿科技的研究。创业导师　Jonathan Littman建议，广东推动创新驱动发展时，政府要扮演带头的作用，让银行、大公司、天使投资人、风投、创业家等各个参与方聚集起来，形成创新创业的生态圈。
　　Jonathan Littman告诉调研组，很多国家到硅谷建立孵化器，帮助本国的企业家和科技人才搭建网络、购买技术、招揽人才，链接不同的商业资源。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点，这些孵化器帮助企业了解美国的风格、品牌、文化，帮助他们在美国做市场营销，加快创新创业的速度。他建议，广东或者中国也可以在硅谷建立这样的孵化器，形成网络效应，那么中国的企业在硅谷就能有自己的团队去寻找、购买技术。
　　事实上，目前广东不少地方就主动到硅谷去调动国际化创新资源。去年，禅城区就在硅谷设立海外人才科技联络站，以实现和硅谷人才信息资源的对接。Jonathan Littman　认为，更多广东的创新服务机构将走进硅谷，有助于企业更快融入硅谷乃至全球创新圈。

　　有形之手：
　　政府不能包办一切

　　以色列被称为“创新之国”。在首都特拉维夫，每1平方公里有19家创业公司，每431人中就有1人在创业，与硅谷、柏林一同被评为世界上最有活力的创新之都。这对正在大力推动“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的佛山而言，无疑是一个值得学习的地方。
　　在佛山人习以为常的理解中，政府扶持创新创业，总是围绕财政补贴、市场准入、融资用地等方面给予支持，而企业家说得最多的还是财政支持。但在特拉维夫，政府的扶持会给空间、服务、政策，但不直接给钱，而是营造“良好的创业生态”。例如政府会选择资助建设国家科技孵化器来推动创新创业。
　　特拉维夫市政府国际关系主管Mira表示，政府会从创业者的角度，提供尽可能完善的基础配套服务。例如众创空间进驻团队，每月只需缴纳75美元租金，便可在城市CBD——罗斯柴尔德大街旁办公，同时享有相关资源。
　　生长于法国巴黎的犹太人Jeremie最终选择在特拉维夫创业，看中的就是这里的创业生态。他介绍，在以色列初创团队成功融资30万美元前，会计事务所、律师事务所都会延迟两年收取其费用。“如果创业失败，他们就不收取服务费用；　若创业成功，他们会补收一大笔律师费和会计费，就像是给创业公司风险投资。”
　　特拉维夫政府的做法，正是源于对市场与政府角色定位的准确认识。2005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罗伯特·奥曼告诉调研组，身处中国市场经济发展最前沿、民营经济发达的珠三角各地而言，政府要尽量放手，但即使在西方的市场经济里政府也做不到完全不管，关键在于营造透明、诚信的社会环境，让不同的主体都能充分参与竞争。
　　奥曼还表示，如果将激励理论应用到政府与市场关系的处理上，理想的状况应该是由政府给予企业激励，企业给予员工激励。不过政府最好别参与进来，而是让市场来驱动人们。在市场经济里，政府的主导不仅难以起到什么作用，而且还会引起腐败。
　　千里之外的美国和加拿大，调研组提出的市场与政府的关系同样引起热烈讨论。“政府无法包办这一切，但可助一臂之力。”加拿***C省国际贸易、亚太策略及多元文化厅厅长屈洁冰说，在加拿大发展产业、招商引资的过程中，政府能做的是提供对经商有利的环境，同时推动科技发展。
　　（文/ 佛山日报记者莫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