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州首家公建民营养老模式的黔西南实践‍

背景——    

2014年，国家民政部下发了《关于开展公办养老机构改革试点的通知》，要求已建和新建机构应当逐步通过公建民营等方式，鼓励社会力量运营，也就是公建民营。公建民营的养老机构性质仍属于国有，只是在运营环节上加入社会力量，这既可以保持国办养老机构各种福利服务性质，又可以发挥民间运营团队的专业性，提高公建(办)养老院利用率，增加老人住养人数。    

2014年5月，在国家推行“公建民营”养老模式的大背景下，黔西南州将黔西南州社会福利院（老年公寓、光荣院）委托广东德心园投资管理有限公司托管经营，更名为“黔西南州德心园敬老中心”，在全省率先走出公办社会福利机构由民营企业托管的第一步。“德心园”采取公建民营，医养结合，集养老、医疗、康复、保健四位一体的新型养老模式和保姆式服务、精细化管理的做法，得到省政府领导和省民政厅的高度赞誉。“公建民营”养老模式在黔西南实践一年来，公建民营养老机构如何科学定位？公办养老机构的公益性质怎样才能得到保障？民营机构如何科学地兼顾公益性和商业性，政府部门如何做好服务和监管？带着这一系列的问题，我们对“德心园”进行了调查。    

公建为何要民营    

　　黔西南州福利院（老年公寓、光荣院）坐落在荣膺“中国深呼吸小城100佳”称号第9位的贵州省兴义市国家AAAA级旅游景区万峰林景区内纳灰河畔。这里山清水秀，空气清新，气候宜人。      

“建院不难，难的是运营”。州民政局社会福利科科长齐玲说。“由于体制限制，缺乏专业人才指导，配套设备设施未能完全配齐，且难以聘请到高素质、有管理经验的人员和落实医护人员。一直未能正式营业，导致建好6年来一直空置，造成国有资产的极大浪费”。    

一方面，人口老龄化加速发展，需要照料的失能、半失能老人越来越多，需要不同程度的养老护理服务。另一方面，建好的福利院因机构设施不足和体制等原因，人员、经费得不到实质性的解决。    

“2014年，民政部下发通知，要求已建和新建机构应当逐步推行‘公建民营’养老模式，这无疑给盘活国有资产带来了曙光”。时任州民政局局长陆光华认为，采取“公建民营”的管理方式盘活福利院，至少解决了两大难题：一是政府包办，权责关系未能理顺；二是受管理体制、机制所限，难以聘请到素质高、有管理经验的人员。从外地一些失败的案例发现，如果自己硬撑着管，不但会停留在低档次的管理层面，还将导致养老院长期亏损以及国有资产的浪费。为此，州民政局党组研究决定参照外地成功做法，尝试公建民营管理方式。    

　　州民政局分管副局长李开斌认为，公建民营既可以确保国有养老院性质不改变，公益性质得到保障；又可以激发民营机构的积极性，是一种很好的方式。公建民营的方案决定后，州民政部门多方考察，先后联系到了多家养老民营运转机构，然后进行公开洽谈对比。经过严格的筛选，最后确定了有经验有实力的广东德心园投资管理有限公司进行合作，聘请有养老院管理经验的张先友先生前来担任院长。    

　　与此相比，政府部门兴建的公办养老院，无论是入住率还是服务质量都还不能满足老人们的需求。调研中发现，许多敬老院特别是乡镇敬老院，入住的老人并不多，不少房间都空着；该有的餐厅、医疗室、健身房、娱乐室也都不配套。部分养老院还没有服务人员，造成服务质量跟不上，老人们根本不愿意住进来，房屋空置率很高。一名民政部门负责人透露，现在有些地方政府部门建公办养老院兴致高，但由于没有机构、编制、人员，建起来后既无人管理，又没有精力和时间，造成服务质量、入住人数达不到要求，他们慢慢地也就不太关心了，造成了国有资产的严重浪费，非常可惜。如果政府把养老院委托给民营机构来运营，或许可以很好地解决这个问题。    

政府是不是在“甩包袱”    

公建民营，焦点是房租问题。很多经营者就因为每年过高的房租，迫使他们不得不提高入住老人的费用，以降低经营成本。    

在托管之前，民政部门就形成共识，要给民营养老机构减少一些房租，因为他们办的不是工厂，而是具有社会福利性质的养老产业。    

　“州福利院让你运营，收取高额房租吗，是不是在甩包袱？    

　“没有收取高额房租，只是收取一点管理费用，一下子感到运营的经济压力小多了。”交谈中张先友笑着回答。“一年来的亲身感受告诉我，民政部门不但没有甩包袱反而是全方面帮助我，让我感到了很大的鼓舞。民政部门交给了我一座漂亮的养老院，在内部设施上也配备得很到位，我们仅投入了300万元就改造和完善了设备设施。在民政部门大力支持，养老院内外环境已经达到了全省一流养老院水平，为高效运营打下了非常好的基础。”    

张先友认为，这所养老院采取公建民营方式，民政部门绝不是为了甩包袱。他个人理解，托管只想通过民营机构来把老人照顾得更好，没有太多经济效益方面的考虑。为此，民政部门在和张先友签订合同时，根本不收房租，而只是象征性地收取少量的管理费。这样就极大地减轻了张先友的压力，这是政府部门给托管者最大的、最现实的支持。试想，如果跟其他养老院一样收取高额的房租，那张先友就会感到压力非常大，就会逼迫他把经济压力转嫁到老人头上，提高收费标准，使普通工薪阶层老人根本住不进来。    

张先友说，“德心园”的日常管理费用支出很大，政府部门能否帮助他们节约成本，就显得非常重要。一开始养老院的水、电、气都是按照商业标准收费，费用很高，急需跟有关部门解释说明。但他作为一个外来人，对相关部门不熟悉，协调起来担心不方便。得知这一情况后，民政部门大力支持，及时伸出了援手，一家一家地帮他们跟有关部门进行协调，终于把原来的商业收费全部变成了按照民用标准收费，为养老院节省了一大笔资金。    

民营机构怎样高效运营    

　　公办养老院委托民营机构经营，民营机构怎样确保高效运营呢？齐玲认为，最关键的就是要突出优质服务，这是民营机构托管的养老院能否存活下去最重要的核心问题。其服务内容分硬件和软件两种，配套设施要完善，服务人员要热心，技能要达标。服务水平要远远高于一般的民营养老院，要跟一流的公办养老院看齐。只有这样，民营机构托管的养老院才能让老人们信服，让社会满意。      

　　“德心园”接手福利院后，经过两个多月的改造，8月初就开始接待特殊老人入住，随后，中央国家机关“根在基层、情系民生”调研团、上海老年考察团、州内180名老复员退役军人纷纷入院疗养……。目前，不但有本地的老人希望入住，不少外地的退休老人也不断前来接洽。    

“老人们在入院时，我们就将《入院须知》详细告知老人及家人，以求家人知晓院方的各项规定，同时，要求家人及子女配合院方，每月须到院内探望老人至少一次，以慰老人的思念之情。另外，老人入住前，要求老人对身体状况进行体检，以利有针对性的进行护理。另外，餐厅还调配了专职营养师，专为老人们提供营养可口的菜肴，一日三餐注重符合老人特点的搭配，让老人吃得放心舒心。他们的辛苦付出得到了回报，据了解，胃口不佳的老人在院内有了食欲，失眠的老人睡眠质量逐渐改善，失忆的人慢慢恢复了记忆”。    

在“德心园”我们看到，老人们的卧室不但安装了呼叫系统，就是在洗手间也安装了这套系统。服务员说，老人们在入厕的时候很容易发生头晕、摔倒等情况，这时候就需要有人及时帮助他们。如果没有呼叫器，服务员就不会及时发现，后果将十分可怕。张先友坦率地告诉我们，护理人员首先要有德，要有爱心，要有亲情，他一直要求服务员要像对待自己父母那样对待老人，同时在餐饮、康复、保健、娱乐等方面达到高水平，让老人们吃得好、睡得好，玩得高兴。老人们舒服了、健康了，来的不想走，还会吸引更多老人入住。    

“医养结合是办院的基础，现有10多名专业医护人员，老人们的慢性疾病和突发疾病都可以在这里得到及时治疗”。张先友介绍，人老了，身体一般都会有病，有了病就要及时医治。为此，他来之前就决定采取以中医理疗等为主，兼顾其他疾病诊治。现在有不少老人到院进行康复及诊治，入住的老人们对此都特别满意，更让不少老人的孩子感到特别放心，入住率得到很快的增加。    

公益性质怎样不丢失    

　　调研中，我们查阅了外地一些养老院开展公建民营试点的情况，发现不少养老院效果并不尽如人意。主要体现在托管的民营机构为赚钱把老人入住费用定得很高。这样一来，低收入老人和困难老人根本无法入住，公建民营的养老院实际成了养老的高级会所，其公益性质已经丧失殆尽。那么公建民营养老院到底该怎样科学定位？公益性质该怎样得到保障？这已经成为公建民营养老院发展遇到的不能回避而急需解决的现实问题。      

政府部门对“德心园”的公益性如何把关，体现在哪些方面呢？齐玲介绍，首先他们要求“德心园”的公益性要体现在为政府兜底的作用上。对低保老人、五保老人和重点优抚对象实行优先入住。二是对一些经济困难的老军人、老教师、劳模实施优惠入住。三是政府部门对该养老院收费标准也有指导性意见，收费标准不能太高，不能把普通工薪阶层老人拒之门外。    

“‘德心园’虽然公建民营，但其性质仍然属于国办养老院，把公益性放在了第一位。‘德心园’接收的各类老人，根据护理程度不同收费有所不同，共分六个护理级别进行收费：一是生活自理老人每月2300元（含托管费、生活费、护理费，下同）；二是三级护理老人每月2600元；三是二级护理老人每月2900元；四是一级护理老人每月3300元；五是特别护理老人每月3800元；六是特专护理根据入住老人的不同的护理情况需求面议护理价格”。张先友说，“这个收费标准要比同等条件的民办养老院便宜不少，让一般老人可以住进来，绝不搞成高级私人养老会所”。    

目前不少民办养老院为了自己好管理，就把失智、失能老人拒之门外，让这些老人医院住不起，家里没人管。为杜绝这种情况的发生，主管部门和张先友提前商定，要本着为社会解决难题的目的出发，扩大对失智、失能老人招收的比例，优先满足他们入住，为政府和家庭解忧。目前入住的老人中，失智、失能、半自理的老人占到了近一半。    

公益性和商业性该如何均衡    

　　公建民营养老院，怎样确保其走上一条可持续发展之路？通过调查，我们认为，养老院公建民营的优势在于引入新鲜血液，借助民间机构的专业团队、管理技术和社会资金，提高养老服务的质量和水平。要想确保其可持续发展，就要兼顾好公益性和商业性，其中要把公益性放在首位。因为没有公益性，养老院要变味，普通老人进不去，住进去的也留不下，长久不了；与此同时，民间运营机构如果没有获得一些商业收益，民营机构也无法正常运营，或者是没有积极性，或者是存活不下去。      

　　关于公建民营养老院，其公益性包括两个方面：首先是为“三无”老人、低收入老人、经济困难的失能、半失能老人提供低收费的供养、护理服务，这是公建民营养老院不能突破的底线。第二是要为社会做出贡献的、经济条件不好的老人及社会上其他困难老人提供优惠服务。因为服务以上类型的老人群体收费较低，因此，相关部门应该不断加大扶持力度，除了财政支持外，社会各界也要积极行动起来，踊跃向老人献爱心，减轻养老院的经济压力。在商业性方面，民营机构要依靠优质服务提高入住率，依靠良好的服务吸引更多的老人前来入住。与此同时，有关部门也要积极创造条件为养老院提供社会化的配套服务，减少其运营成本，适当增加其利润。    

　　李开斌介绍，“德心园”可以说是黔西南州乃至贵州省第一个公建民营的试点单位。作为一个新生事物，无论是经营者还是管理方都还缺乏足够的经验，可能还有许多问题需要逐步发现、逐步解决。作为民政管理部门，应该对该养老院的入住老人类别、服务质量等多个方面进行监管，为全省开展公建民营积累经验，创出一条可资借鉴的发展模式。在对其严格监管的同时，也将采取多种措施，继续大力扶持、帮助该养老院。一是在财政扶持的基础上，积极争取更多的补贴资金进行帮扶；二是继续帮助其减少运营成本，增加收入，激发其积极性。    

　　2015年2月8日，省民政厅副厅长刘忠平到“德心园”调研后认为，公建民营养老院在确保其公益性的同时，也应该要让民营机构有钱可赚，但是利润要控制在一定的范围之内，不能当作一个暴利行业，把入住的老人当作摇钱树和唐僧肉。按照目前的养老现状分析，托管的民营机构一般应该保持在微利经营的框架之内。这样既可以确保其公益性质，也可以激发民营机构的积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