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县家庭农场摸着石头过河
搭乘政策东风
李生敏现年54岁,任县西固城乡小东吴村人,曾是一名教师,人称“老李”。2011年,他提前退休回家务农,虽然种着几亩地,但老李认为规模太小,他寻思趁着国家惠农政策的东风把种植规模扩大。但是,种什么?多大规模?老李颇费了一番思量。恰在此时,与女婿王壮的一次闲聊把他点醒了。
王壮是个80后,大学本科毕业,有头脑,有闯劲儿。他的一个亲戚在北京郊区经营着一个农场,为北京市区提供优质绿化用草,经济效益极为可观。老李和王壮一起分析了在邢台种草皮的优势条件:近年来,本市一直在努力争创国家园林城市,十分重视绿化工作;2011年,市委市政府提出“还邢台青山绿水,走生态发展之路”的重大战略决策,对改善生态环境更为重视;加之本市城市建设速度很快,新建小区及酒店等如雨后春笋般出现,绿化苗木尤其是草皮需求量极大而供给严重不足,存在很大的市场空间……另外,邢台地区土地及用工成本很低,发展大规模草皮种植,肯定有赚头!
说干就干,老李在2011年就开始大规模种植草皮,还试验性地栽了数百棵园林树木。今年,在得知中央一号文件鼓励发展“家庭农场”,他便到县工商局办理注册登记,给自己的农场取得了法律上的“名分”。据任县工商局注册科科长赵文格介绍,家庭农场这种经营模式是新生事物,在该县没有先例。他们在请示市工商局后,放宽登记条件,快速把手续办了下来。该局还准备开辟“绿色通道”,为其他准备发展家庭农场的农户提供便捷优质的服务。
种草皮来钱快
办农场需要大量的资金投入。2011年,老李自筹资金60余万,从小东吴村及附近的辛益村承包到200亩地。迫于经济压力,他先将其中的50亩种植草皮,其余150亩种植大豆、小麦、玉米等粮油作物。
老李找来大型机械平整土地,对耕地进行高标准改造;开挖两口深水井,铺设300余米输水管道;地面上配备高效喷灌系统;购进2台大型拖拉机、1台旋耕机、3台播种机、1台打药机、1台起草机和5台剪草机;播撒上优质进口草籽……
草皮眼看要长成了,却因没有知名度,无客户前来。老李和王壮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不能等死,要主动出击。于是,他们天天开着车在市区和各个县城里转悠,见到搞绿化的工人就上前打听,找负责人询问、塞资料,希望能把自家的草皮卖出去。偶尔遇到中意的客户,他们就两眼放光,不仅负责***送货,还自费找工人把草皮铺好。
好事多磨,老李就这样一小块一小块地把草皮卖了出去。年终,老李对200亩耕地的收入情况进行了统计,决算结果让他大跌眼镜,50亩草皮的纯利润竟然比150亩粮油作物还高!农场每年可种植3季草皮,按近几年的均价7元/计算,除去水电、农资及人工成本,每平方米草皮有4元利润,每亩地一年即有8000元净收入。于是,老李不禁感叹:“种粮食真没意思了!”
农民的经济账
不仅是老李,很多接受采访的农民都会反复提到一句话“种粮食没意思”。在当地的话语体系里,这句话有多重含义:种粮食不赚钱,甚至是赔钱;种粮食很辛苦,面朝黄土背朝天;种粮食很“拴人”,需要花费不少时间……总之,从投入与产出比来看,种粮食太不划算。
小东吴村村支书李雷振介绍,该村有2000多人,500来户,平均每人约1.6亩耕地。村里的青壮年纷纷外出打工,留下来的大都是老幼妇女。(注:这种现象在中国农村普遍存在,有社会学者称此为“386199部队”现象,38即三八妇女节,指代妇女;61即六一儿童节,指代儿童;99即重阳节,指代老人。)
该村61岁的村民李凤英及其儿媳都是老李家庭农场里的长工。李凤英介绍,她家里还种着十几亩地,由她和儿媳打理,平时她们也到农场里工作,两人每月能挣3000元。李凤英的丈夫和儿子常年在外打工,一年到头即使是农忙时节也很少回家。李凤英说:“地里活儿紧时也就那几天,他们来回一趟不光花路费,还耽误打工赚钱,不值当!”
小东吴村村民颜敬生给记者粗算了笔账,当地以种植小麦、玉米为主,近几年小麦和玉米单价基本稳定在每斤一元零几分,这两种作物亩产均为1000斤出头,每年每亩毛利2000余元,除去农耕、灌溉、化肥、农药、收割等费用,基本上是“种两季收一季”,并且还没有把人工成本计算进去。颜敬生说:“现在年轻人到外面打工,一个月轻轻松松赚3000多块钱,比种地强多了。”
土地如何流转
正是由于“种粮没意思”,一些耕地被撂荒或低价转包。沙河市政协委员姚军红在社会调研中发现,本市各县市区均存在着土地闲置问题。姚军红说:“我国人多地少,耕地资源紧张。大量耕地被闲置抛荒,这是一种极大的浪费。”他认为,发展家庭农场,由种植大户或城市资本承包分散的农田,推进专业化、标准化、规模化、集约化生产经营,是解决土地闲置问题的一个好方法。
老李家庭农场的所有土地都是从其他农民手中转包来的,其中有部分土地原本是撂荒的。为保证土地连片及农场经营的稳定性,老李与所有转包土地的农民均签订了为期12年的合同,每年每亩耕地租金为1000元,租金每年一结。据了解,在此之前,小东吴村附近耕地转包租金最高也不过是每年每亩500元。老李介绍,合同约定了每亩每年1000元的高价,农民们很高兴,但也心存疑虑,他们担心农场效益不好,租金收不回来。而这3年,农场运营稳定,农民们都准时拿到了租金,心里踏实多了。
“今年,有几个农民提出:‘你的农场赚了大钱,该把租金涨涨了吧?’我就告诉他们:‘咱不是签了合同吗?咋又不照着合同来?这地你不愿租也行,拿回去自己种吧。’”老李说,农民们都知道他给的租金很高,只是想乘机再提高一些,但是他绝对不能开这个头,给个别农民提高了租金,其他农民的租金也得提高,而且还会一年比一年高,农场早晚会经营不下去。
就家庭农场发展过程中的土地流转年限问题,记者采访了市委党校经济学教授刘孟山。他长期从事农业规模化经营专项调研,对此有深刻的认识。刘孟山认为,土地流转年限不宜过短,也不宜过长,短了会影响农场经营的稳定性,而长了农民利益可能受损。综合考虑,他建议把流转年限定为5年,且农民在签订土地转包合同时,最好只约定租金下限,租金上限则随着地租及农产品价格上涨而浮动。农民要保留议价权,以维护自身利益。
非农化非粮化 … …
2011年,老李种植了50亩草皮,2012年100余亩,2013年160亩。随着市场的日益开拓,老李农场里的草皮显得供不应求,他在逐年加大草皮种植面积的同时,也在逐年压缩粮油作物的规模。据老李介绍,他今年又承包了一批土地,农场土地面积已达到300亩。另有200亩已经谈妥,但尚未正式签订合同,预计2014年农场土地面积将达到500亩。届时,这些土地中的绝大部分将被种上草皮。
据了解,老李的景泰园家庭农场并非邢台首家。在此之前的4月13日,河北省首个家庭农场——“惠农家庭农场”落户沙河,高店村种粮大户王忙书成为本省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她和亲戚在去年承包了1200亩土地,专门种植黑小麦、绿小麦、黑花生等农作物,年销售收入达400多万元。另外,本市还有不少符合家庭农场概念,但还未注册的“类家庭农场”。去年,平乡县的董风平、董丙坤,宁晋县的孙云山,任县的段志培,隆尧县的李杏军被农业部评为2012年度“全国种粮大户”。此外,还有更多尚未引起公众注意的农场主。
农场主们普遍对自己农场的光明前景信心满满,而刘孟山教授却对本市农业规模化经营中出现的一些“非农化”和“非粮化”现象忧心忡忡。
“‘非农化’和‘非粮化’都违背了国家关于农村土地使用权流转不得改变土地用途的规定。”刘孟山介绍,在市场经济条件下,当粮食价格较低时,农民们倾向于缩减粮食耕种面积;当粮食价格上涨时,农民便会转而扩大粮食耕种面积。虽然市场具有自发的调节作用,可以通过价格机制保证耕地总面积,但市场也具有盲目性和滞后性,一旦耕地用途被改变,水利设施、灌溉系统随之改变,土壤肥力下降甚至土壤层遭到破坏,再恢复粮食种植将会非常困难。
6月20日,任县小东吴村苗木种植大户李生敏拿到“景泰园家庭农场”个人独资企业营业执照,成为任县首个家庭农场主。近日,记者来到李生敏的家庭农场,走进田间地头,与农场主、雇工、普通农民、专家学者及相关部门负责人零距离接触,得以一窥本市家庭农场摸着石头过河的发展状况。
农业是国民经济的基础,粮食安全始终是关系国家生死存亡的重要问题!
随着我国城市化的快速发展,农村人口大量外流,传统的农业生产模式遭遇边际成本递减困境,各地农村均存在着一些土地撂荒现象。在此背景下,既能增加农民收入,又可确保粮食安全的农业规模化经营方式已成为主旋律。
2013年中央一号文件首次提出“家庭农场”,引导农村土地承包经营权有序流转,鼓励和支持承包土地向专业大户、农民合作社流转。“家庭农场”这个充满浪漫美好气息的词语迅速流行开来,一个个家庭农场如雨后春笋般在全国各地出现。
什么是家庭农场?目前比较公认的解释是:以家庭成员为主要劳动力,从事农业规模化、集约化、商品化生产经营,并以农业收入为家庭主要收入来源的新型农业经营主体。
家庭农场作为一个新鲜事物,在发展初期已出现了一些问题:相关政策及法律法规不明确,农场主们面临资金、技术困境;农民在土地流转过程中仅得到微薄的转包费用,却不能分享规模化经营的利益;种植大户或工商资本长期占有大量耕地,用于“非农化”和“非粮化”生产,甚至被再度闲置抛荒……目前出现的问题需要政府部门引起重视,需要社会学者深入研究,寻求***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