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历百丈悬崖命悬一线
■龚河 隆化县中关镇大铺村历经3个多小时,将困在该村大顶子危崖的县城老者龚河成功营救,创造了绝地救生的奇迹。本版特邀龚河来这里讲述那段生死之役。 迷路百丈悬崖 6月14日凌晨3点30分,当我背着摄影包推着自行车走出家门的时候,天不冷不热,空气特别清新,我的心情舒畅极了,漆黑的夜色给了我无尽的遐想,我美美地想着隆化县中关镇大顶子山的那棵树,很多人都说那棵树堪比黄山迎客松,我要在日出的时候赶到那里,拍到最美的朝霞、初阳、孤松……可我万万没料到,几个小时之后的一场生死之役正等着我。 大顶子山海拔1000米,传说中的迎客松在半山腰,我推着自行车找了很久,绕了3道洼也没有找到,时间一点点过去,天已经大亮了,太阳马上就要出来了,松树在哪里?怎么能尽快争取时间拍到日出呢?我万分着急,就在这时,一条曲曲弯弯的小路出现在我眼前,说是小路,实则不是路,而是乱石丛生不长草的一段石砬子。这里海拔在四五百米左右,一边是立陡立陡的悬崖,一边是峭壁,陡虽然陡,但要是沿着这段路抄个近道,可能会很快找到那棵树,这个念头一闪,危险就在这时埋下了隐患,我越朝前走就越没有退路。走到一个裂纹的石砬子的时候,我忽然发现,前面再也没有容脚的地方了,怎么办?前进不了,可后退已经不可能,我在石砬子上必须侧身紧紧贴着山体,须臾不能松手——此刻,我完全绝望了。 空山无人,我试着喊了喊,大山里我的呼救声犹如一阵微风掠过,丝毫没有意义。 就这样,我不知道站了多久……看着眼皮底下几百米深的悬崖,有个念头在我的脑子里慢慢升起:要是摔死的话,希望一下就可以干干净净的、利利索索的,可别缺胳膊少腿、摔个半残,呼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在这个大悬崖下底下,尸骨都烂了也不会被人发现呢。 怎么办? 怎么办? 怎么办? 手机,对了,我有手机啊,我不知用了多长时间,从兜里颤颤巍巍地摸出手机,我不敢看信号,这里的信号就是我活下去的可能……11时13分,中关镇人大主席付荣川接到我的求救电话:“我在龙凤洞对面有松树的危崖上不能进退,坚持不了多长时间,快来救我吧,在大铺村这面能看到我……” 众人绝地大营救 付荣川立即告知镇党委、政府,党委书记王建文、镇长王利刚紧急部署,并在紧张筹备庆七一活动中多次给营救人员打电话要求一定要保证人员安全。具体负责的付荣川紧急拨通村党支部书记卢洪全、村委会主任陈彦春的电话,又拨通县公安消防大队的电话后,向大铺村赶来,并在山下等待接应从近40公里外赶来的消防人员,为他们引路。镇政法书记周景海、镇计生站陈伟急急赶来。卢洪全的电话紧接着一一拨出——王俊海、邱万苍立即送来了自家的大绳,刚刚住院回来、本不该剧烈活动的卢洪全背起一根大绳向山上冲去;陈彦春拿着半张饼、背起一根大绳边跑边吃向山上冲去;经验丰富的村电工朱瑞章背起自家的大绳向山上冲去;熟悉该山地形的卢洪林、李国存向山上冲去;县公安消防大队陆敏捷队长带领刘宏宇、孙飞、苗思源、安志强驱车奔波赶来,远观地形后带上多功能担架和救援大绳向山上奔去……村民早4点多就下地干活,此时正是当地村民要吃午饭的时间,他们都没顾上吃午饭,村民都没有登山鞋,脚下全是乱石,满山全是封山育林的成果荆棘榛莽密密丛丛,而且山势非常陡峭,艰难程度可想而知。他们不顾鞋被撕开了口子,衣服、身上被划破,只顾快些再快些上山救人。李国存一到山脚就大声呼喊,确定了我所处的方位后,每隔一小会儿就喊一句“坚持住,我再有10分钟就到了。”实际40分钟都难以到达,为的是不断给我以精神的力量。并第一个攀爬到离我只有10多米距离的砬头上,发现根本无法近身施救,就在砬头上等待为上山头的人做指挥服务。陈彦春、朱瑞章相继赶到。朱瑞章看到如此情景和我所处的危险程度,打量一下山顶与我的距离,二话没说,一人背起近20斤总长达35米的两根大绳绕大砬子后向山顶奔去,到山顶不仅累的气喘吁吁、大汗淋漓,每只鞋的两侧都被乱石扯坏,最爱穿的小白褂被绿叶的浆子浸染的黄绿不堪难以洗掉无法再穿。陈彦春看到消防车已到山下,立即飞奔下山,帮着背上担架二次上山,当赶到离我不远处时,朱瑞章已把大绳从崖头扔下来,看到营救有望,陈彦春累的倒在砬坡上休息一会儿。此时,山上、山中、山下都有营救人员,一旦发生严重意外,可以“梯级接应”。 救命绳索 说此次是绝地救生,是因为朱瑞章只好把绳子的一端拴在一丛灌木上,他自己只能站在下面是万丈深渊的砬子边缘向下仍出近20斤重的绳索而没有任何的固定安全防护,处境同样相当危险,没有足够的胆量和经验难以完成。而且,朱瑞章无法看到被困的人,两人之间20多米的绝崖间又上下生长两丛较粗的灌木,第一次扔下的绳索就被上面的一丛灌木挡住了,第二次离我远了,第三次又被第二丛灌木挡住,幸好从缝隙中垂下一段来,离我很近,但还是够不着……光扔绳索就扔了半个多小时! 我之所以能够能够绝地生还,其中有三个非人力可控的因素:一是一旦没有手机信号,因无一知情人,其必死无疑;二是我只能左脚的半个脚掌站在一稍微突出、中有裂缝的砬尖上,另一只脚没有着力点,一旦砬尖脱落,必定摔下万丈石崖粉身碎骨;三是第三次下扔大绳时打下一块大石头,正从我的头、背方向飞奔下落,不要说砸在脑袋上,就是砸在后背鼓囊的背包上,即使双手有固定抓手也必定活命难逃,更不要说双手根本就没有着实的抓手。连李国存都惊得“啊”了一声。另外,还有几个人力尚可调控的因素,弄不好同样必死无疑。据村委会主任陈彦春手机记录:他11点13分接到救人电话,1点37分我自己把大绳拴在腰间,这期间间隔2小时24分钟,我在绝崖“金鸡独立”已经超过两个半小时,所幸一道砬缝可以伸进左手,如何把集中在一条腿、半个脚掌的全身力量通过左手这个支点恰当分解,其火候的拿捏非常重要,如果身体过分贴向砬体,半个脚掌发生侧滑,那后果自不待言。而分解的越少,坚持的时间就会越短。同时,有效防止腿麻、抽筋也是极其重要的一环。再者,绳索无法送到我跟前,我必须在只容半个脚掌且穿登山鞋已把砬头盖严并稍有外罩的情况下、在已经“金鸡独立”超过两个半小时,我的体能已经有相当消耗的情况下,完成右脚与左脚的“生死换位”,把身体向西侧移,然后才能抓住绳索。单手克服背包阻碍把大绳捆牢腰间要注意,大绳拴好后人必须从头顶的灌木丛中穿过去才能借力,再上一丛灌木无法绕过,只好以其为支点,朱瑞章按照我的口令慢慢松力,我借助大绳的后拽之力在大砬子的斜坡上前行10多米才走出困境…… 我真心地感谢社会、感谢所有出物、出力的救命恩人。此次事件之后,我有三点感受:其一,对于个人而言,发生如此给社会、给他人添麻烦的事情,只可众恨,不可众怜。愿此事能真正成为摄影发烧友的警钟,不再发生类似的人祸;其二,对于所有登山者而言,攀爬险要处时一定要做到每前进一步都要保证能够退回来,否则就要另选路径或放弃行程;其三,对于人生而言,迎难而上需要胆气和智慧,知难而退同样需要胆气和智慧。一味知难而退难成大事,一味迎难而上会付出惨重代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