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兼程

　　二月的天空如同没有边际的灰幕，朝着大江湾笼罩而下。连日传来的铺天盖地的疫情信息，在这座放在往年本该张灯结彩的村庄，投射下无形的阴霾。狂风追赶着冰雨，重重地摔打在那顶四面透风的帐篷上，电线撕扯着，发出凄厉的呜鸣声。在漫天飞舞的雪花中，有一位袖戴红臂章的黑衣女子，来回疾走在帐篷前的村道上，她就是湖北省孝感市孝南区肖港镇计生协常务理事曹润芝。

捡起口罩

　　现年52岁的曹润芝在镇计生办工作21年。后因勤奋好学，自学了电脑操作知识；2008年，深受领导们重用的曹润芝被调往计生办微机室，先负责反馈共享平台中的出生人口和孕妇管理；2012年负责微机室里的所有工作；2018年后协助计生办主任主持全面工作，任常务副主任、计生协会常务理事，主要负责计生所有业务的日常性工作。

　　大江湾是镇计生协包保的村子。从2019年春天起，曹润芝开始进驻大江湾，接手负责协调和解决村中几户困难人家子女上学费用或老人看病吃药等实际问题。一年下来，曹润芝了解到，这是个素来不大服从管理的村庄，人口多不说，一部分人对村干部积怨深，甚至对镇上、区里下来的驻村干部，也抱不满和敌意的态度；更别说是疫情初期，防护物资紧缺的情况下，村委会只好一家仅发一只口罩，供实在要外出办事的当家人使用，这便加剧了村支两委与村民之间的误会与矛盾，它就像一根绷紧的弩弓，时刻面临着爆发的危机。

　　这不，2月7日一早，曹润芝她们刚张罗好卡口，对面的广场上聚拢来几位有说有笑的婆婆。

　　婆婆们聚在一块，时而窃窃私语，时而放声大笑，更可怕的是，她们中竟然有人没戴口罩！

　　这怎么能行？曹润芝一下紧张起来，径直向一位约摸70多岁、正在咬对方耳朵的婆婆走过去：“阿姨，您怎么没戴口罩就出来了呀？”曹润芝小心翼翼地问：“喇叭里不是正播着少出门、戴好口罩再出门的通知吗？”

　　“啥？口罩？哪来的口罩？那‘兜嘴’（鄂北农村套在牛嘴上的一种防偷吃庄稼的工具）样的东西只配牲口戴，我们老太婆，用不着！”一语捅开了“马蜂窝”，婆婆们哄笑开了，只听得有人附和着：“我们是老了的瓠瓜扒了的园，不中用啰，哪有那玩意戴！”

　　“给，我这儿刚好有一只。”曹润芝陪着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来，递给打头的一位婆婆。

　　婆婆接过口罩，当着曹润芝的面，狠狠地将它甩到地上，嘴里不依不挠道：“哼，一只？你打发要饭的吧？同那些家伙（村干部）一个样，简直是一个鼻孔出气！”

　　曹润芝没料到，上卡口值守第一天，竟会遭遇这般尴尬。她默默地弯下身去，捡起口罩，扶正被婆婆踢翻在地的垃圾桶，将它扔了进去、关上桶盖。

　　“真是混帐，要害病也是得在我身上，用得着你指手画脚吗？”婆婆余气未消，继续嚷嚷。

　　曹润芝知道，婆婆们是不了解病毒的危害，所以才无知无畏，继　　而我行我素、听不进劝阻。

　　既来之，则安之。曹润芝意识到，卡口虽小，但责任重大，自己此番前来不能只是走走过场，敷衍了事，得把肚中刚学到的那点知识现卖出去，让老人们懂得，只有每一个人管好自己，才能让病毒没有藏身之地。

　　“您老咋能这样说呢？新闻里讲了，得了那病的话，自个儿难受不说，而且传染性还强，闹不好还会传染给一家人呢。”曹润芝不急不燥地劝着、开导着。

　　咋咋呼呼的婆婆不做声了，一旁的婆婆们赶紧趁热打铁：“在理呢，在理呢。我家孙娃也那样说来着。”

　　“不错哩，我家读大学的孩也说了，******大年初四那天会见那个什么组织的总干事说过这样一句话：‘人民群众生命安全和身体健康始终是第一位的’。咱们可不能拖国家的后腿哟。”一位戴着口罩，看不清面容的婆婆边说边挥手离开了人群，向着家的方向走去。

有惊无险

　　沈婆婆是村里的低保户，89岁高龄。独居的老人平素身体健康，生活可以自理，平时种点菜，供自己吃外，多余的还卖点小钱。

　　活了近一个世纪的老人第一次听说如此烈性的疾病，愁得不知如何是好。老人找到村委会，要求捐出她仅有的积蓄，4000元棺材板钱。考虑到老人年事已高，村上谢绝了老人的好意。可老人不依，硬说这钱本来就是国家的，如今国家遭难，她不能装聋作哑。

　　听说老人的善良之举，曹润芝心生敬佩。这天中午，她与村中计生协会成员徐绿艳约好，***拜访老人。推开老人半掩的屋门，徐绿艳走了进去。

　　很快地，年轻的徐绿艳退了出来，满脸的惊慌失措。

　　曹润芝心里一紧，随后大步踏了进去。

　　老人蜷缩在床上，不动也没有声音。

　　曹润芝迅速调整好有些紧张的心情，一边呼喊着老人，一边脱下防护用的薄雨衣，凑下身去，摸摸老人的手。

　　一声呻吟，老人慢慢睁开眼，挣扎着想坐起来。见状，曹润芝连忙扶了过去。迷糊中，老人告诉曹润芝，自己浑身酸软无力。

　　量体温、询问、交谈一番后，曹润芝觉得应该马上报告镇指挥部。

　　不大一会儿功夫，镇上派来了专车，把老人家接到了卫生院……经过检测、隔离和调养，老人身体并无大碍。

　　3月7日，从镇指挥部传来消息，婆婆出院了，守在卡点的曹润芝终于放下心来。

不打不相识

　　进入3月初，孝感的疫情形势一路向好。大江湾在曹润芝眼中也慢慢发生着变化。

　　曹润芝说，她已记不清从哪天开始，大江湾的人们都好像约好了似地，各家各户不甘落后地加入了志愿者的行列。他们扶老携幼，甚至全家出动，到地里，收割菠菜、白菜、韭菜、香菜、莴苣……洗净，打包、装箱……

　　大江湾又开始活泛起来。人们逢人便说，全国人民记着咱们，咱们得饮水思源，咱庄稼人无以为报，只有地里长的寄给素不相识的恩人们，他们跟咱们一样受苦了。听着看着，曹润芝心头一暖，眼眶又不争气地湿润了……

　　3月8日，太阳出来了，大江湾广场上又热闹起来：人们戴着口罩，自发地保持着安全距离，各自张罗着自家的捐赠菜品，错落有致地排好队，只等物资供应车的到来。

　　突然，队伍中传来一声似曾熟悉的呼喊：“曹干部，我特地给你留着一袋香菜呢。下班前一定记得要带上哦。”原来，是那位不打不相识、甩口罩的婆婆在向她招手呢。（责任编辑：冯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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