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县老陈花光积蓄又卖房一人为村修十里长渠
公共设施,总需人修,公益事业,总需人做。青县一名返乡的企业内退干部,在家乡发挥余热,用自己的积蓄,又卖了一套房子,以一人之力,为村里修建了一条十多里长的水渠,旱可以浇地、涝可以排水,惠及本村及临县5个村庄,上万亩农田受益。
一个人修了十里长渠
仲春的正午,日头很足,晒得土地白花花地耀眼。青县金牛镇罗庄子南,四台挖掘机正紧张地工作,一道长渠的雏形已基本出现,渠深5米,宽10来米,西起沧县与罗庄子交界的小王庄,东边到沧县寺庄。
这条长渠是在一道淤积废弃的河道上挖掘而成,原有的河道叫河南排干,村民们叫“南沟”,是上世纪七十年代修建的水利设施,连接大运河与罗庄子北的北排河,但年久失修,已基本淤平了。
这道渠说来也怪,刚挖了几天,渠里就渗满了水,有一米五深,而且是甜水,十里长的水渠,一米五的水深,这是多么大的水量!
当地的老农说,这一片土地都是洼地,水位很高,挖了这个渠,就相当于打出了一道“长井”。
附近几个村庄的农民们正接水浇地,有罗庄子的,也有沧县小王庄、姜庄子、北桃杏、寺庄的。
罗庄子可以利用这道水渠的耕地多达3000亩,其他几个村庄加起来,将是上万亩的数字。
罗庄子村66岁的村民窦志海对记者说,他家有两亩地在这里,现在可以变成水浇地了,这渠里的水,接上管子就能抽着用。原来因为缺水,每年只能种一季,现在可以种两季,过去一亩麦子好年景最多收三四百斤,现在可以增产一倍。“这是陈兆森给大家伙办的好事,我们都沾光了”。
渠里的水,不仅罗庄子的乡亲可以白使,其他沧县四个村庄的乡亲也可以白使,一道长渠,等于给这一带的四季都增加了“及时雨”。
更重要的是,每年汛期,这里因低洼水排不出去而形成沥涝的情况将不复存在。
花完了手里的积蓄,又卖了套房子
修渠人陈兆森,今年58岁,中等身材,红脸汉子,快人快语。
陈兆森就是罗庄子人,当兵离开村庄,后来转业到中铁十三局,是铁路建设系统的一位老劳模,曾获得铁道部颁发的“火车头”奖。他是系统内打硬仗、险仗的技术能手和基层领导,内退前担任中铁十三局西北分公司党委书记。
按单位规定,老陈到了年龄内退,给年轻人腾位置,内退后可以返聘回去,不在领导岗位,但可以从事技术管理,年薪能拿到二三十万。因为他能干,单位挽留他,他回到村里后,还多次打电话请他。
但老陈说,这里有他要做的事,他不想只为自己挣钱。
因常年在工地上劳累过度,他患有很重的心脑血管病。他想,有限的精力一定做一些有意义的事。
罗庄子是个穷村,村集体没有什么收入,陈兆森的***陈兆林是村支书,每次见面都会跟他讲村里的状况,村里日子也在陈兆森心里装着。
去年夏天,他回乡看母亲,看到村南一大片玉米地都淹了,原因是南排干年久失修淤平了,上游来的雨水排不出去。
老陈看到乡亲们三千多亩玉米地都淹在水里很心疼,他是个急脾气,做事雷厉风行,马上就想挖水渠,但因为有水,挖掘机不好作业,只好作罢。
去年冬天,他回村居住,就谋划着这个工程。今年一开春,他的心脏病变得严重,妻子要带他回大连做手术,他执意要先挖渠。
但手里只有10来万积蓄,他所在的国企,2007年前工资都很低,当时每个月只有2000多元,后来有了岗位工资、绩效工资,待遇丰厚,也就是几年的事情。他在家乡的新民居买了两套房子,自己住一套,准备给儿子留一套,所以手里没有几个钱,去年、前年的一大笔奖金还要等待审计,得今年十月份发下来。
他算了算修渠的预算,起码得三四十万,钱差得太多。好在儿子、妻子都支持他,孝顺的儿子要给他打钱来,他拒绝了,咬咬牙就卖了那套本打算留给儿子居住的房子,卖了23万。
几台挖掘机进驻村南工地,机器轰鸣,开始挖渠。老陈非常兴奋,忘了疾病,每天四五点钟就起来,赶到工地上监工。
每台挖掘机一小时的费用就是200元,合下来,四台挖掘机每天的费用就得一万元,钱流水般支付出去,因为买房的人先支付了一半的现金,另一半得五一归还,老陈就在亲友中借贷,一分利,又凑了7万元。
“这是个小工程”
原来被淤得仅剩1米多深的河床,现在已挖深至5米。挖掘机继续将护坡边的余土上扬,这样将修成整齐的河堤和坡面,许多人赞叹:老陈的活干得真地道!
老陈计划,护坡修好,在河堤上栽上树,全栽垂柳,虽然价格贵一些,但成活率高,也好看,将成为罗庄子一景。
老陈已经把这个渠当成自己的“家业”做了。
老陈在工程现场每天盯着,已经一个多月了,在渠边来来回回地走,工程的每个细节他都过问,意见专业而实用。
老陈眼里,“这是个小工程”,他的妻子也是中铁退休工人,口气和他一样,对记者说:不就是修了趟“小沟”嘛!同样的轻松。
可在当地的村民眼里,这是项天大的工程,上世纪七十年代大修水利时,曾人山人海、红旗招展,此河渠的开掘是一代人难以忘记的壮举。但后来,由于年久失修,快淤积平了,村集体没有收入,只能眼见渠边的两季田变成一季田。
老陈夫妇的轻松是有底气的,老陈在中铁工作时,是有名的打硬仗的模范,他曾多次立遗嘱带队上工地。最有名的一次是他立军令状带突击队修沪蓉西高速支井河大桥,地址在湖北省巴东县野三关镇,谷深山险,绝壁如削,大桥飞架400多米深的悬崖间,被称为“天下第一难桥”,当年许多媒体都报道了。讲起当年修桥的艰险经历,今天陈兆森仍忍不住泪洒前襟。“我带五个工人,就可以在黄河上修一座桥,修村北的危桥,我带一个工人,就可以完成。”老陈豪迈地说,干了一辈子大工程,干这点活儿像“培沟葱”。
妻子不担心修渠的难度,就是担心他的身体,他的心脏搭过桥,还有严重的糖尿病。但他说“季节不等人,不能先看病,病可以慢慢治,但修渠工程一下雨就干不成了”。
对自己的病,乡亲们很担心,但老陈看得很轻松,他笑谈:等咱们近3000亩地都变成水浇粮田时我的病就不治自愈了。
虽然是个小工程,但施工中老陈非常谨慎,特别是渠边有麦田的,被挖掘机压了麦苗的,都用手将土扒拉开,他说:“不是咱为大家做好事,就可以不管不顾,给大家添麻烦。”
“身后留一片树也不留钱”
老陈动工,一时引得议论纷纷。
开始,有许多村民不解猜疑,“你是不是挖渠养鱼啊?”
老陈笑:“养鱼哪辈子能挣回几十万来?”
还有朋友找到家:“你把这钱给大家分分多好!”
老陈笑答:“我怎么分?给你多了,给他少了,分钱能分出毛病来!”
但大多数村民都挑大指:“陈二哥功德无量!”
村党支部书记陈兆林告诉记者,村里的集体经济薄弱,这些年看到好好的地不能种大伙空着急,却没有办法。听说了弟弟要自掏腰包的想法后,自己在震惊和感动之余,立马组织了班子成员,日夜守在工地上,跟着弟弟照料。
老陈做出这样的举动,许多熟悉他的人一点也不奇怪,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从小就仗义疏财,爱帮助人。当兵、修路、架桥,工作到哪里,好事就做到哪里。
多年前,银川一名特困学子考上了武汉大学,母亲有病、父亲打工,凑不齐学费,中铁十三局正好在银川有工程,孩子的父亲想到国企寻求帮助,老陈当时出差在湖北,他的工友、当兵时的老连长说,我们帮不了你,我们这里有个陈兆森爱帮助人,也许能帮你。
这个家长电话打过去,老陈问清原委,将身上带的5000元,找了个邮局打过去,只给自己留下一百多元。后来这孩子大学毕业,发展得很好。他父亲听说,铁十三局西北公司又来银川,陈兆森还当了书记,找***来还钱,老陈不收,说当时就没有这个想法,后来老陈的儿子结婚,这个家长不知从什么地方得了消息,悄悄来到婚礼现场,写了5500元的份子,5000元还账,500元礼金。
这样的事情很多很多,在外施工、回乡探亲,遇到有上大学没有学费,或者日子过不去的,老陈慷慨解囊。村里小学缺图书,他邮购了上万元的图书,村里的老年活动室,因为没有钱吊不上顶子,老人们冷,他发现的第二天就把工程完成。老陈是个大孝子,他就怕老人们受委屈。
妻子将老陈这些年用于公益事业的钱粗粗估计,大概将近百万元。
“我不去找着做好事,找着做谁也做不过来,就管遇上的”,他说,他干这些事,心里高兴,难得的是妻子支持,从不抱怨,而且同样地热心,电脑上学了广场舞,就教乡亲们跳,于是老陈计划给村里再修一个灯光广场,也是对妻子的报答。儿子很有出息,结婚、在外买房都不用父母的钱,而且还要支持他。
老陈说,做这些事情是受父亲影响,当年过穷日子时,乡亲们来借粮、借款,家里没有或者凑不够,就打发他们兄弟们出去借,也得帮人家渡过难关。 现在老陈每月只拿一千多元内退工资,妻子的退休工资也只有一千多元,他说,这些工资我暂时不动,得留着生活,我的境界也没有高到那个程度,首先保证自己吃上饭。其他的,一分不留,村里要干的事情很多,如果有钱,外县连着的水渠我也想给修了,村北的危桥也想修。“我想好了,这辈子攒的钱都这么花出去,一分不留,身后栽一片树,也比留钱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