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深处植树人
若不是在翻山越岭后看到一大片浓密的绿色,海南藏族自治州兴海县唐乃亥乡中村这个被重重山峦保护在臂弯里的小村子恐怕不会如此引人注目。
得益于不远处黄河水的滋养,初夏时节,这片土地就已经绿意盎然。
沿着绿树成荫的村道一路向前,很快便到了目的地。相比周边的荒滩,北山山脚下的这片树林格外茂密。大的白杨树直径约有30厘米,一棵棵笔直地站在山脚下;小的杏树还不及手腕粗细,却也一株接着一株地爬满了山坡。
而这成千上万棵树,竟是村上一位回族老人带着家人苦干15年的成果。
时间退回到2002年。此时这片土地也是一片荒滩,再往前走,便是村民们的耕地。每年雨季来临,中村老百姓最担心的就是山洪暴发。裹挟着砂石的洪水漫过荒滩,转眼间便冲走了老百姓一年的希望……
“那时家里困难,除了父亲当小工赚钱,几亩地就是一家人的希望。我父亲就和我堂哥商量着能不能在北山根种上树,既避免水土流失,还保护耕地。”主人公马有清的女儿马金花回忆道。“父亲告诉我,等苗子长大了,还能卖钱,家里的日子也能好过一些。”
就这样,在和村上协商好后,马有清和侄子马金奎开始了种树生涯。
“没钱买树苗,就从自己家的树上砍下树枝泡在水里,等在土里埋好了,再拿去种。”眼前的老人看起来如此瘦弱,很难将他和身后那一大片树林联想到一起。
就这样,第一年,马有清和马金奎就种下了上千株白杨。
这段往事,对于马金奎来说,无疑是段“痛苦”回忆。“早上七八点我就和叔叔过来,拿一根粗钢筋挖好坑,再把准备好的苗子栽进去。一直干到晚上七八点。回到家胳膊累得都抬不起来。”
放眼望去,整片树林密密麻麻,有些树间距不过20厘米。马金奎告诉记者,这是当年为了提高成活率,他和叔叔想出来的办法。“那会儿没经验啊,种远了怕浇不上水。想着万一这棵死了,旁边这棵还活着哩。”
虽然没有资金,可叔侄二人还是靠着自己家和亲戚家的树解决了树苗的问题。几年后,等种下的苗子长大了,再砍下小枝条接着种。苗木自给自足,但浇水,却成了一大难题。
其实,离这片树林不远处便有条水渠。虽然近在眼前,可想用水却难于登天。
“这条水渠是下面加吾沟村的灌溉渠。人家上千亩耕地,靠的就是它!”话虽如此,可不能眼巴巴地看着树苗“渴死”。实在没办法了,马有清晚上就去把水渠挖开,一大早再去堵上。可加吾沟村的村民很快便识破了马有清的“计谋”。
“为了浇水,挨的骂不下上百回了。但没办法,我们理亏,骂了也只能忍着。”马金奎告诉记者,好几次要不是自己跑得快,差点就被打伤。这个矛盾,直到几年前加吾沟村集体搬迁才得以解决。
要想保证成活率,后期管护就得跟得上。浇水、挖沟、补栽……光靠两个人的力量远远不够,叔侄二人的计划逐渐变成了全家总动员。
“每年2月份就开始准备,一直种到5月份。天天就像上下班一样,从来不休息。”马有清的老伴马玉珍笑着说,每年种完地,老马就动员全家人一起去种树,小孙子没人照顾,就放在地边玩泥巴。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原本光秃秃的荒滩变成了绿洲,老马把自己也累成了“老头”。可一到初夏时节,看着眼前的绿意,老马干瘪的脸庞上就写满了幸福。
“可说好的卖树挣钱呢?”马金花问。
“舍不得啊。”一棵棵树都凝聚着老马无数的心血,砍了卖钱?马有清摇了摇头。“种下10棵,哪怕活一棵,我的苦就没白吃。”
一时间,村民流言四起。“这不是傻子吗?”
就是顶着这样的压力,全家人愣是坚持种到了现在。
15年过去了,每年数千株“新成员”的加入让北山根越来越绿,这片树林的面积渐渐扩大到4公顷。而叔侄二人的任务也越来越重,铸水泥柱、拉网围栏防止羊群进入;挖水渠保证成活率;怕有人半夜砍树,干脆在山坡上盖了间简易房住下来。
“吃了这么多年的苦,什么时候最高兴?”记者问。
“有时家里改善伙食,一家人煮点羊肉坐在这树林子里,风景好得很。”马金奎美滋滋地说。“看着这片林子,心里舒坦!”(咸文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