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旦的大手和堆绣的针线
在有“金色谷地”美誉的黄南藏族自治州同仁县,春天总是比其他地方来的要早一些。
同仁县年都乎乡年都乎村紧依在县城的边上。推开村民土旦家厚重的木门,一位满脸带笑的中年妇女迎上来,她说自己是土旦的媳妇。土旦到村里的堆绣艺人家串门儿去了,顺便去商议一些联手接些堆绣“订单”的事情。土旦的媳妇一看就是那种利落人,一边倒上茶水,端出果盘,一边给土旦拨通手机,让他“赶紧回家来”。
借着等候土旦的空儿,在一间房间里端详起加工了一半的一件堆绣“半成品”。画面上“祥云缭绕”,色彩斑斓。与唐卡相比,堆绣因为凹凸有致,更显立体的质感。从画面到针脚体现的细腻,总让人感到,作品的主人一定有一双灵巧而同样细腻的手。
匆匆走进家门,热情地伸出一双手来,眼前的这位土族汉子与想象的有些巨大的反差。土旦身材高大魁梧,一脸的朴实憨厚。尤其那双手,骨骼粗大,让人立马想到的是,这双手似乎与针线不应有太多的关联。
而事实上,这双手已经拿了30多年的针线。坐在土旦家回廊下的小凳上,在午后充满暖意的阳光中与土旦攀谈,土旦的“土普话”显得别有味道。
土旦在这里土生土长,他的父亲在这一带曾经是位小有名气的堆绣艺人。自小生活在这样的家庭里,耳濡目染间,让还在上小学的土旦,便早早地与堆绣艺术结了缘,早早地就跟在父亲身边缝缝剪剪、穿针引线。
“我父亲做堆绣时,热贡文化没有现在这么热火朝天,作品多是在民间流传,小作坊的手艺,一针一线忙碌下来,并没有让家里得到富裕。随着民族文化在发展中变得金贵,热贡文化就像插了翅膀一样,带着黄南州飞向了四面八方,我的堆绣也就成了家里过上好日子的‘摇钱树’。”性格直爽的土旦,快人快语。
举目张望,土旦家的院子和房屋都是先前的老院落,全然没有“富起来”的模样。随着土旦来到院子的西北角,穿过一个小门,眼前却是别有洞天。一幢上下两层的小楼立在眼前,在一层的房间撩起门帘,这个足有几十平方米的空间,就是土旦的工作室。
室内四壁挂满了大小不一的堆绣作品,中间的硕大几案就是土旦制作堆绣的工作台,靠墙的一侧摆满了各种获奖证书,成了土旦的“荣誉墙”。从居于中间的一本证书上得知,看上去与一般庄户人没啥区别的土旦,居然是“省级工艺美术大师”。从土旦口中得知,仅在他们村上,就有十几位与他一样从事唐卡、堆绣、泥塑、雕刻艺术创作的“大师”级人物。让人觉得那句流传的“大师在民间”的话,在这块“金色谷地”得到了验证。
土旦一家四口人,之所以还住在老屋里,而把新建的楼房让给堆绣,这是因为在土旦的心里,把堆绣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在制作每一幅作品时,每一道程序,土旦都是精益求精。靠着这份珍贵的“实诚”,土旦的作品赢得了远播藏区的“好名声”。在朋友介绍和慕名而来中,一张张“订单”落在土旦越伸越远的“大手”里。
在自己制作堆绣的同时,土旦的“大手”也把附近的乡亲们拢在堆绣制作的行列里。
“有时接到数千米的巨幅堆绣的订单,我的制作场地,夏天就转移到县城的广场上,冬天就在县里提供的体育馆里。常常是上百人制作一幅大作品,既能让乡亲们学下手艺,又能在制作中得到实惠的报酬……”土旦的叙说,让人不得不想象那该是何等壮观的场面。
早来的春天,催着土旦也开始了新一年的忙碌。(刘法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