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衡水老年大学学员王一

多放不管，少放不行
衡水老年大学学员   王一    

　　初春的街头，四路车刚停稳，人们蜂拥而上，投放完币后找座坐好，一个步履蹒跚的老人紧跟着上了车。看他走路的姿势像老人，可一顶破旧毡帽遮住了半张脸，还戴着一副大号墨镜，到底有多大年龄，还是无法看出来。他上车后站稳，一手扶着立杆，一手往投币箱里投进两元钱。已经停暖了，上车都是一元，他投进两元，司机小刘见了没说话，车开了。

　　一位学生模样的人，给这位老人让了坐，老人点点头表示谢意。

　　过了两站地，又有几个乘客上车每人投了两元，小刘没理会。那个老人掏出一个纸盒在手里摆弄着，小刘在反光镜里看到后，厉声喝道：“不许抽烟！”老人颤抖着手把纸盒放进兜里。

　　到了终点站，乘客陆续下车，老人坐着没动。小刘懒得理会，放起了音乐。很快到了发车时间，他这才想起老人：“嘿，你咋回事？要么下车，要么投币！”老人没吭声，迟疑了一下，从兜里掏出两元钱放进投币箱。老人坐在最前头，这时有几个乘客上车，老人又掏出纸盒摆弄着。小刘见他不是抽烟，就没理会。车发动了。

　　第二站上来一位孕妇，笨拙的身体好容易上了车，一翻钱包，里面只剩了八毛零钱，就央求司机下次再多给。小刘斩钉截铁：“要不去换零钱，要不就下车！”孕妇无奈，说：“我这是做产前最后检查了。走了几里路，好容易等来了车，不能再下去了。”她投进十元钱，又恨恨地说：“你可记着，我还会坐你的车的。”

　　车很快到了终点站，乘客走完，只有老人在座位上打盹。小刘下了车锁上车门。等他哼着小曲来开门时，老人已鼾声如雷。

　　不是疯子就是傻瓜，要不就是老年痴呆，还是个哑巴，不知那是家了，把公交车当家了，呵，睡得可真香。小刘想着，伸手拍打老人：“起来，起来，要么下车要么投币。”老人似乎被从梦中惊醒，一骨碌坐直身子，掏出两元钱放进投币箱……

　　小刘露出一丝笑容：今天额外收入不少，照这样下去，月底的奖金能达到一个数。嘿嘿！

　　第二天，当地报纸的头版头条刊登了一篇《多放不管，少放不行》的报道，揭露四路公交车司机无德、乱收费……

　　公司召开紧急会议，严肃批评了这种现象：“我们是窗口单位，司机一定要注意形象。你代表的是整个公司，不是你个人，任何人不要给公司抹黑。是谁，会后主动向队长承认错误。如不主动，扣除本月奖金，情节严重的开除公职。”

　　会后，四路车队的司机们炸了锅。这个说，咱市这么多公交车，专说四路，难道别的车没有这种现象？那个说，既然写四路，咱四路车上绝对有这事，上车的乘客不知哪位是记者，也不知哪位是通讯员，他脸上又没有写着，还是主动承认最好。咱队长那脾气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他眼里能揉沙子？

　　小刘站在人群里一声不吭，反正又没写车牌号，这么多车谁知道写的谁呀？他怀着侥幸心理，照常上班。

　　三天后，公司又召开了一次以队为单位的紧急会议。人们都到齐了，只等队长的到来。就见一个乞丐模样的人在门口晃动，头顶破毡帽，戴着大墨镜，穿着破工作服。其他人没在意，小刘显得特别激动，　　好像是给大家介绍又好像是告诉大家那天的经历：“就是这个家伙，那天跟了我一天车，撵都撵不下去，今天又跑到这来了！神经病，走，走，走！”小刘想把老人推走，老人非但不走，反而往会议室里挣。拉扯中，老人的眼镜和破毡帽都掉下来，人们都惊呆了：“队长？”

　　小刘见是队长，嘴巴张的老大。

　　队长大步走进会议室，把破毡帽、大墨镜挂在警示栏里，把一个纸盒放到桌子上，里面是一台小照相机。

　　大伙疑惑地看着队长，不知说什么好。

　　小刘张着的嘴始终没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