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把中山装改西装上海轻工业研究所转型现代服务企业
激光打孔设备和激光游戏***、光导纤维广告牌和隐形眼镜、电动三轮车和防虱猫圈,这些东西有什么共同点?
答案是:它们曾出现在上海轻工业研究所的研发产品线上。
像轻工所这样涉猎广泛的单位并不多。计划经济时代,轻工所扮演了全市轻工系统的技术支持角色,留下了一大批成果。但当应用型科研院所被要求转为企业,当轻工在上海迅速式微,皇粮断了,靠山没了,轻工所辉煌的成果履历单突然在市场面前显得散乱而失焦。怎么办?
好在这些都已成为往事。转制8年多来,轻工所的净资产增加了约8倍,靠140多人实现了1.2亿元的年销售额。
上海科研院所长协会理事长孙正心说,上海100多家转制院所里,成功者不到1/3,其中,轻工所既无央企背景、又缺乏大集团支撑,是少数中的少数。他强调说,院所转制虽已推行多年,但仍值得关注:创新型国家离不开一个提供共性技术、承担行业责任的研究型企业群,他们如何发展,需要什么环境值得思考。
轻工所总经理屠斌杰说,他的梦想是把传统院所转为以服务为主的现代高科技企业,而此中难度就像把中山装改成西装。
做什么
计划年代,研发由政府买单,让研发什么就研发什么。转制后,轻工所必须走向市场,首要问题就是做什么。
屠斌杰说,长期的指令型研发让轻工所的技术积累过于分散;可现代企业必须聚焦于核心竞争力,这就得结合市场需求和自身优势,想办法把分散的技术点串联起来。
这仿佛一道复杂的公约数求解,但轻工所完成了。
工业少不了用水,轻工又多有电镀环节。在这些方面,轻工所有基础,做过重金属防控、水质监测、水循环复用等课题。在这其中,他们发现了做一篇水文章的灵感。另一方面,轻工所曾参与第一包国产洗衣粉的研发,也在国内率先研究过防腐防霉剂,此外还搞过机械,所开发的乳化均质机曾应用在不少化妆品流水线上。基于这一系列技术,管理层又发现了技术交集日化行业。
屠斌杰说,整合这两根技术线,就汇成了目前该所最主要的两块服务业务:它为电镀企业处理废水,并从水中回收有用的金属;同时它为一些极具实力的本土日化集团定制整套自动化控制方案。
屠斌杰说,单看各个技术点,轻工所没有一个能做到最强,但结合起来,内部理顺,原先技术太散的劣势一下子就成了优势。而且,这两块业务的技术跨度大,对行业特性要理解,进入门槛不低,竞争者很少。目前,在这两块业务上,轻工所都成为了行业领头羊。
从战略层面改变自己需要勇气。孙正心说,不少院所转制后纷纷选择为钱而钱的业务,虽然活在当下,但却失去了未来。
轻工所也曾为生存而盲目出击过,激光游戏***、猫虱圈这类有些滑稽的产品就此产生。屠斌杰说,如果无视技术积淀,研究型企业等于贱卖了最宝贵的资产人才。
如何做
做什么是战略问题。在战术层面,轻工所也有独到之处。
孙正心非常欣赏轻工所的目标定位:工业界的知己,新技术的桥梁。他说,院所就该向服务、特别是共性技术服务提供商转型,服务做得好的,转型都成功。
屠斌杰坦言,放弃制造、专注服务,是理性分析的结果。与周边的民营工厂相比,轻工所历史包袱重、惯性大,而且在设备、土地等硬件要素上有短板。为此,所里都紧抓高附加值的两端研发设计和营销服务,而把制造、安装等全部外包。不但避免与制造企业竞争,甚至通过下发订单,把原本的对手变成了合作伙伴。
作为微笑曲线的掌控者,最有力的工具就是知识产权。目前,轻工所是上海为数不多的市级知识产权示范企业,申请专利超过200项,拥有上海市著名商标。在品牌战略推动下,它甚至让一批国外供应商为它贴牌代工。
做在服务的商业模式上,轻工所也拿出了创意。在工业废水处理领域,迄今它已拥有数百个客户,包括一批世界500强,但相关的设备可以说是送给客户的一次性投入都由轻工所承担。
这是一个聪明的模式,它巧妙地形成了一种双赢局面:轻工所帮企业免费处理污水,并让对方通过循环用水赚一笔钱。随后,轻工所则能靠销售从废水中提炼的金属获得回报。通过轻工所的这种服务,每年仅长三角地区减排的废水就达数千万吨,而从水中回收的金属价值达数千万元。
靠谁做
轻工所全面转制完成于2004年。屠斌杰说,直到现在,中山装仍未完全改成西装,最大、最难的变化在文化层面。当年,身为研究所,轻工所的管理是技术导向的;转制后,必须考虑效率优先,资源配置要以市场为准,企业文化也要重塑。
屠斌杰说,所里原本有一种清谈文化,大家点子多,可落实少;做学术,当然要容许坐而论道,但做企业却必须雷厉风行。
不少院所都长期仰仗所谓的能人,倾向于把项目交给他们承包。轻工所也曾经有类似尝试,甚至出现过一批夫妻老婆店和一人课题组。各自为战也许可以搞科研,却与高度分工合作的现代企业模式格格不入。另外,一大风险是能人一旦跳槽,空心化的院所实体就难以为继。
要收心、聚力,必须抵抗历史惯性,轻工所为此花了很多工夫。既靠严格执行考评制度,也需要耐心说服,屠斌杰说他很欣赏柳传志的一句话:做企业不能只有壮怀激烈,要善于在改革中拐大弯。也就是说,单靠硬约束无法成功。实际上,转制后的轻工所虽然在快速发展,却没有一个人下岗,能人也全都留了下来。
屠斌杰承认,与其他转制院所相比,轻工所有一定的不可复制性,特别是从一开始就获批实现了股份制改造,国有相对控股、技术和管理骨干持多数股份,这从根本上解决了企业的活力和动力问题。体制松绑,使他能更自如地探索技术要素如何参与分配,同时企业每年也能将约六成毛利用于改善员工的薪酬福利。
孙正心说,上海转制院所中,完成股改的只有两三家,试点并未推开。在他看来,这算是个遗憾。而不久前,市经信委主任李耀新曾向本报记者表示,上海科技小企业的股份制改革要全面配套,以防止小巨人变成小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