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小事――李国豪诞辰100周年纪念大会侧记

　　从字面上看，桥是绕过一个障碍的意思，无论前面是山谷还是流水。4月9日在同济大学举行的李国豪诞辰100周年纪念大会上，纪念文集《学之师表、国之英豪》首发。这位桥梁工程科技界、教育界前辈的这句话被印在了第一页，第一行。斯人已去八年，他的一件件小事，在学生、同事心头笔端萦绕，至今仍时有启迪。

　　不争世界第一

　　在桥梁工程界，李国豪先生的传说不少，最著名的，发生在上海的外白渡桥上。当年这座桥曾因年久失修一度面临垮坍危险，上海城建部门向德国有关方面求助，得到的回音是：同济已有桥梁专家李国豪，何必舍近求远？后来李先生亲自出马，找到大桥病因，更在不封桥、不断车的情况下妙手回春。

　　然而，很少有人知道，这位在全球桥梁建筑科技领域走在前面的大师，也有不争第一的时候。建设东海大桥，中国第一跨海大桥，他任专家组组长。设计阶段，有人提出要大量采用新技术、新材料。李国豪却说，创新这个东西，我们要辩证地看。建这样规模的大桥，本身就是一种创新。至于建桥本身，已经包含了很大风险，如果再加上新技术、新材料的风险，就可能带来致命的失败。我主张采用成熟的、经得住时间考验的技术。在这样的原则下，东海大桥主通航孔的斜拉索桥跨径只有420米，比15年前造的南浦大桥跨径还要短3米，虽未破啥记录，技术上却保险多了。李国豪说，我们要的是大桥100年的设计基准期，而不是什么虚名，硬争世界第一是不科学的。

　　泼冷水

　　曾在玻璃钢相关科研项目中与李国豪共事过的黄鼎业，对那次被先生泼冷水记忆犹新。上世纪50年代，我国集中攻关玻璃纤维强塑料（FRP）技术，它以轻质、高强、阻燃的特点也获得了玻璃钢的美名。一天临近下班时间，即将去参加国际玻璃钢技术会议的李国豪到黄鼎业工作室，询问当时我国技术发展情况，当时的小年轻黄鼎业说，我方虽起步晚，但玻璃纤维的抗拉强度已经达到或超过英国水平。看着黄鼎业在纸上写出一串串数字，李先生温和地提醒，我国仅仅搞了三五年，材料性能尚不稳定，赶超英国想必不易。

　　开完国际会议回来，李先生又专门与黄鼎业交流，告诉他英美的研究水平很高、面也广，更已成功应用于许多受力产品。他向我指出个别的数据不能反映总体水平，个别和普遍、片面和全面在深度上有很大差别，黄鼎业在那之后的研究工作中，始终记得这一份实事求是的教诲。

　　扫地的姿势

　　曾上过李先生钢结构桥梁课程的钟万勰老先生难忘，文化***期间，他回到同济，一进校门就看到李国豪正在扫地，那时李正接受反动学术权威改造。他扫地的姿势很特别，身子挺直，一下、再一下，绝无失落之感，钟老回忆，看到我，他停下扫帚，开始大讲最新考虑的桥梁结构空间，还把我们带到他家里看他亲手做的模型。

　　钟老不知道的是，也正在这段人生特殊时期，李国豪抓紧劳动休息间隙学起意大利文，为的是能直接看懂外文资料；被剥夺进实验室的权利，他就到材料商店、杂货摊上买来赛璐珞片，用缝纫机做试验台，自制模型做实验。曾有人翻到他被隔离审查期间写的日记，其中专门抄录了一首德国民间传诵的小诗：一切都会过去，一切都将逝往；寒冬腊月之后，又是明媚春光。

　　文革后来到校长的岗位上，李国豪也始终任人唯贤，从未在工作中翻旧帐。他曾把学校比作京剧团，校长是团长，京剧团有了梅兰芳、马连良，团长就好当了，学校里有了更多国际一流水平的骨干教师，校长才真正好当、真正当得好。

　　上海市政协主席吴志明出席纪念大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