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舆论重镇三次涌潮
1911年10月10日,黄鹤楼畔一声***响,揭开了辛亥革命的序幕。11月3日,以陈其美、李燮和为首的革命党人在沪举事,次日上海光复。孙中山曾给予辛亥上海光复高度评价:时响应之最有力而影响于全国最大者,厥为上海。
上海在辛亥革命中扮演着重要历史角色。在纪念辛亥革命100周年之际,本报开设辛亥革命与上海专栏,通过采访专家学者和辛亥志士后裔、寻访辛亥革命遗迹遗址,大力挖掘上海地区与辛亥革命相关的珍贵史迹史料,以此充分认识辛亥革命不可磨灭的伟大功绩,永远铭记为了民族独立、国家富强、民生幸福而英勇奋斗的仁人志士。
翻开一册珍藏的泛黄的《革命文牍类编》,长期研究近代史、尤其是报业史的丁凤麟介绍,这是1912年元月时事新报馆发行的三十二开小册子,以革命军政府业经发表之文牍为主,两个月内发了十册,并一版再版。纪念辛亥革命100年之际,记者采访了多位研究辛亥革命的专家,他们不约而同提到上海在辛亥革命中发挥的舆论重镇作用。
丁凤麟绘声绘色地描述起辛亥革命时报业的热闹景象:长江那头,武昌首义打响第一***;长江这头,消息传来,上海全城沸腾。上海报业汇集的望平街(今山东中路)每晚人山人海,满街熙熙攘攘,都在翘首等候最新战况,家家报馆在大玻璃窗上张贴各地动态性消息,以飨读者。报馆门外,排着长队的报贩们等着取报、发卖,一时间这里成了上海最热闹的信息集散地。
辛亥革命不止是发生在武昌的那点事。许多专家认为,这场革命很沉重、很艰难,能在筚路蓝缕中前行,媒体发挥了重要作用,上海更是与东京、南洋三分天下的舆论重镇,并因地缘接近其舆论影响更甚于后两者。事实上,上海报业启迪民智、宣传革命思想方面可追溯至此前十年,经过三次浪潮逐渐形成革命舆论基地,为辛亥革命提供了政治动员。
据马光仁主编的《上海新闻史》记载,上海激进报刊始见于1902年冬。当时,《少年中国报》和《大陆》报,虽未达到鼓吹革命的程度,却抓住一切机会揭露清廷的种种陋习稗政,而真正掀起第一波革命浪潮的是《苏报》。1903年5月的《苏报》公然说:居今日而欲救吾国胞,舍革命外无他述!与此同时,邹容的《革命军》由上海大同书局正式出版,与陈天华的《猛回头》和《警世钟》一起,成为当时革命思想传播中影响最大的三本书。它们或以通俗浅显的文字,讴歌革命的正义性,宣传推翻清政府、反对外国侵略和主张建立独立自主的中华共和国;或以说唱形式,揭露列强的野蛮侵略,指斥清政府无耻卖国,同时批判改良思想,倡言革命。
因刊登介绍邹容的《革命军》和章太炎驳斥康有为政见的文章,《苏报》馆被查封,章太炎、邹容也因鼓吹革命的罪名被拘捕,后来章、邹分别被判处三年和二年监禁,邹容最后瘐死狱中。这就是震惊中外的苏报案。近代史学者王敏认为,苏报案发生,中外报刊争相报道,并尖锐指责清政府野蛮、保守顽固和无能,体现了报刊的威力。
经过一段时间的沉寂,第二波舆论浪潮再次汹涌。1906年,《复报》问世,成为与同盟会《民报》相呼应的小卫星。次年于右任等人创立《神州日报》以及被后人称为竖三民报的《民呼日报》、《民吁日报》、《民立报》。据称,《民呼日报》被查封后,于右任在报社原址望平街160号再创报刊,其所以命名民吁,是以呼字去两点,犹人之被挖去双目,仅能长吁,以讽刺当局。1910年创立的《民立报》更是深受读者欢迎,日销数多达两万余份,为当时国内销数最多、影响最大的革命派报纸。
上海的革命书刊虽时被查禁,却能陆续出版,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租界的存在。上海社科院历史研究所所长熊月之认为,租界恰恰是在清朝专制格局中的一道缝隙,形成了一块统治薄弱地带。革命派正是看准这一特点,利用新型的传媒方式壮大其声势。
武昌首义爆发后,上海报业更是勃兴。近年来,有关专家经过广泛搜集和精心考核,认为仅上海一地从1911年辛亥革命爆发到1912年底,就先后出版了60多种报刊。武昌起义爆发后至南京临时政府成立的2个多月中,查明具体创刊年月的上海新办报刊,便达35种之巨。各类报纸竞相报道各地革命盛况。《申报》因刊登革命军战事失利而被群众砸碎报馆玻璃,群众革命情绪高涨,以致报纸被这种情绪裹挟,也出现报喜不报忧之弊。不仅如此,当时报馆街人物亦直接参与到政治活动中,参与酝酿共和。现山东路、福州路转角处,是当年《时报》馆所在,三楼息楼是各界名流聚会场所,议论国事,痛斥朝政,争论十分热烈。
武昌起义的成功,应该说上海的革命报纸作出了巨大贡献。正如孙中山在《民立报》馆欢迎会上致词时所说:此次革命事业,数十年间,屡起屡仆,而卒睹成于今日者,实报纸鼓吹之力。不仅如此,上海大学历史系副教授张元隆认为,上海早期报刊对近代国家观念进行了大量传播,包括国家的主权意识、创立共和国的理念等,启发民智,使得共和国观念渐入人心,激荡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