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球新一轮改革已箭在弦上――兼看青少年足球的上海式探索

　　一连3天，中央电视台重头栏目焦点访谈、面对面、新闻1+1接连聚焦中国足球，堪称破天荒。

　　今年9月正式分管足球的国家体育总局副局长蔡振华，首次系统地面对镜头接受采访，从假赌黑事件、体制改革、培养模式改革，到青少年足球发展、足球中长期发展规划一一阐明经数月调研后的观点，引发舆论关注。

　　这一个个话题，让熟悉足球的人们似曾相识，细看后又觉不乏新意。已无疑问的是，谷底中的中国足球，下一步改革箭在弦上。

　　足球，不宜搞举国体制？

　　足球有疾，已成共识，其中之疾，当下最常听到的一句话，是体制问题。

　　那么，我国足球的体制究竟是什么？在几位采访对象看来，这还真一言难尽。应该说，主要是职业化。从上世纪90年代开始，中国足球拉开职业化探索大幕，至今一直依这个方向进行。现在的问题是，职业化并不彻底。举国体制的色彩也一直存在。上海足球教练吴金贵说，比如管理上的管办不分，比如全运会足球的存在，比如在职业联赛中，也曾出现过一人就可以取消联赛升降级的事，这都不属职业化范围

　　蔡振华在这次采访涉及众多话题，但近来被媒体关注解读颇多的一点，正有关足球体制。

　　用集团优势进行精英培养的体育模式，可能对集体项目是不合适的。中国足球要从长远出发，要把在儿童中的普及作为重中之重，只有足球人口普及到量变，才能有质变。蔡振华的这句话，被众多媒体认为意味着国家体育总局已着手摒弃用举国体制抓足球的模式。

　　中国体育的举国体制源自原苏联，曾在我国竞技体育发展中居功至伟，而今具体到足球，该如何理解？

　　在上海足坛名帅徐根宝看来，蔡振华的这句话有道理，他的意思，应该是像乒乓球等个体项目的成功经验，不适用于足球这样的集体项目。徐根宝说，个体项目培养几个尖子便能顿时改变局面，但这对需要培养一个群体才能提升的足球来说，很难实现，大力推广校园足球，吸引更多孩子踢球，这才是政府参与要做的事。而且，不能只有体育局，教委、财政等部门需协同参与，从引导、投入等多方向共同努力。

　　吴金贵认同这一看法。职业足球中的行政色彩肯定要减少，职业化是已被世界多国证明了的正确足球发展方向，我们要做的就是真正的职业化。吴金贵说，但这并不是说，足球的发展就可以离开政府支持。即使参照一些足球强国的做法，政府参与也一直是保证足球健康、持续发展的基石。

　　吴金贵曾在德国学习多年，也曾赴英国等俱乐部系统考察，在他看来，德国模式可能更适合现阶段中国国情。日本、韩国等当年的足球改革，是照搬其已成熟的社会经济改革模式经验，我国经济改革也仍在摸索，照搬他国经验肯定不行，必须结合我国特点。吴金贵举例说，改革并非只有市场一条路，比如在德国，大多数德甲球队都有深厚政府背景，俱乐部由体育经纪公司与市政府合作，政府在政策、梯队建设、吸引赞助商等方面给予帮助。球队作为城市发展的一部分纳入规划，稳定球队、减少市场投机心理。同时政府也能在职业俱乐部与社区足球、校园足球间搭起桥梁，俱乐部有义务提供专业指导，培育足球土壤。

　　在两人看来，举国体制与职业化并不矛盾。政府对职业足球的引导、规范，对青少年足球发展，对足球土壤的培育等方面，具有极为重要的作用。吴金贵说。要摒弃的，是靠举国体制培养几个精英的理念，要发挥的是举国体制集中力量办大事、齐心协力谋发展的优势。徐根宝说：想解决中国足球基础薄弱的问题，想吸引更多孩子来踢球，在中国目前的情况下，还得靠强有力的动员、组织、协调与谋划

　　发展思路已逐渐清晰，最重要的便是坚持。蔡振华一句话赢得了很多人认同：足球工作任重道远，振兴中国足球工作绝非一朝一夕之功愿为中国足球的未来发展甘当铺路石。

　　青少年足球的上海式探索

　　就在本周六，上海市青少年足球系列赛将举行闭幕式。这个从5月一直持续到12月、起码每月一轮的系列赛，就是为了给孩子们多一些踢球的机会，多一些比赛交流的机会。

　　蔡振华强调的从娃娃抓起，上海实践有何探索？

　　普及层面：多元化合作

　　上海目前有多少足球人口？当记者把这个问题抛给上海市足协秘书长隋国扬时，他笑得有些尴尬：1600名左右。隋国扬补充说：这已包括申花、东亚等队的职业球员。别看才1600名，在全国还属名列前茅。

　　虽然，1600名是在上海市足协注册的球员数量，并不包括校园足球以及业余球员。不过，即便都算上，也与过去相距甚远。1997年前后上海的足球人口曾达到近3万人的巅峰，短短十几年，跌去90%以上。

　　而在这段时间里，全中国足球人口从近70万锐减到2万左右，跌幅97%。

　　去年，上海市足协曾前往美国弗吉尼亚里士满市进行考察。隋国扬对当地青少年参与足球的热情，留下深刻印象，一座小小的城市，就有7家足球俱乐部，一家竟有4000名注册球员，真不可思议。一个周末，我们到了里士满市一个公共运动场，50片草皮7人制足球场上人头攒动。孩子踢球，家人做拉拉队，其乐融融。那一幕确实震撼。

　　结合中国足球的实际情况，隋国扬认为，中国青少年足球普及想达到美国里士满市的效果，需要联合多方力量。青少年足球普及牵扯的面很广，光靠一家管一家抓，根本抓不过来。青少年更多时间在学校，我们希望得到教育部门的支持。此外我们还希望更多社会资源、社会力量共同参与，形成合力。隋国扬介绍，最近上海举行的青少年足球系列赛，就是一个探索，校园足球是国家规定动作，上海已有96所学校成为布点学校。而这次上海市青少年足球系列赛属于自选动作，其中既有市体育局、市教委等部门指导，也有东亚等国企推动，还有作为主办单位的解放日报等媒体宣传。我们希望有更多类似的多元化合作，共同推进上海青少年足球发展。

　　专业层面：上海式探索

　　普及是基础，普及的目的，归根结底还是为了提高。在专业队提高层面，上海足球这几年一直结合自身实际，进行多种尝试与探索。

　　这段时间，成耀东执教的上海U19青年队，正在西班牙进行短期集训，其间西班牙著名青少年足球教练，将给队员们授课；吴兵率领的U17青年队，上月夺得了全国联赛总冠军，这同样有其西班牙集训的贡献，球队在西班牙先后与巴塞罗那、皇家马德里等青少年梯队交手，不仅让队员们开阔了眼界，更直接带动了球队的比赛攻防节奏。此外，以新人为主的上海女足，接连夺得联赛和足协杯冠军，也与塞尔维亚籍顾问可科维奇的丰富经验密切相关。

　　在国家层面大力扶植青少年足球的背景下，近几年上海在全国青少年足球发展层面处于领先位置。现在全运会和城运会的足球比赛，都是青少年年龄段选手参与，这是一个牛鼻子，可以激发各省市体育局对青少年足球的积极性。隋国扬承认，上海足球把青少年球队送往西班牙短期留洋、聘请外籍专家担任青少年球队顾问，是在国家向青少年足球政策倾斜下的一种探索。上海小球员陈晓毛的例子，同样印证了中国足球的提高，离不开政府支持：这名来自幸运星的上海少年，在代表上海征战城运会时，被英超劲旅利物浦球探看中，如今，已与利物浦签约，明年1月将前往英伦留洋。

　　职业层面：引领风向标

　　世界级球星阿内尔卡加盟申花，让上海足球再成全国媒体焦点。与此同时，徐根宝依旧甘于寂寞在崇明岛潜心磨剑。毫无疑问，这两支沪上职业球队的不同风格，让沪上足球人士看到了各种探索。隋国扬确认，目前上海足协管理的青年队球员，将来去向肯定是这两支职业球队，在上海足球一盘棋的前提下，发挥资源整合的优势。

　　过去几年，申花对自身梯队建设并不热心，更多采取全国挖苗的办法，为球队补充新鲜血液。对此，朱骏最初的解释是，我认为预备队没啥好苗子。而如今随着冯仁亮、吴曦等小将入选国家队，事实证明申花的全国海选模式亦有可取之处，而最近巨资引进阿内尔卡的举措，朱骏坦言更是为了培育上海足球氛围，说不定哪天，看阿内尔卡踢球的孩子里，也会冒出巨星。

　　对于梯队建设，申花更倾向送往欧洲的办法。申花董事周军强调：一个好的中超俱乐部需要大牌外援，也需要抓好青训工作。申花小顾斌，曾送往西班牙马德里竞技二线队培训，再送到立陶宛联赛，效果很不错。我们希望能够继续摸索经验，争取在俱乐部的基础建设方面，做得更好。

　　相比之下，徐根宝执教的中甲球队上海东亚，则是本土人才的富矿。虽然上赛季卖掉了5名绝对主力，但球队内依旧有武磊、吕文君等希望之星。对此，徐根宝的看法是：中国足球已进入市场，各种模式都可以尝试。不过，中国足球最大的问题还是缺球星，我们球队现在就是挖掘人才、培养人才。

　　春天的气息

　　足球要从娃娃抓起，又被喊起，在中国足球再临改革的当下。

　　至少从现实看，这句话喊了多年，中国足球却一年不如一年。可见，发展青少年足球要真正落到实处，除了说，还要看做。毕竟，从娃娃抓起耗时耗力，是一项难以立竿见影的系统工程。

　　面对难题，中国足球人需要做好心理准备，更需要做好制度准备。日本足球的崛起，重要原因是校园足球的成功。1978年，日本文部省要求足球必须进入校园，并且将足球写进教学大纲。通过校园足球的普及，日本20年后各级队伍称霸亚洲。校园足球的成功，堪称日本足球提升的根本所在。

　　不过，在记者看来，中国足球的水平想要真正提高，还需具备很多因素，比如青少年足球教练的水准、社会足球环境的优劣。就像一个孩子，学习需要好老师、好学校，也要有好环境，有社会形成的学习有用之风来鼓励。

　　无论如何，中国足球重心向青少年转移，这是已被世界多国证明了的正确道路，令喜爱足球的人们感到春天的气息。下一步，就是扎扎实实做好迎接春天的准备，千万别感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