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歌如此嘹亮――记上海市老战士合唱团
10月12日,卢湾白玉兰剧场。在第四届久久关爱重阳歌会中,有一支歌队十分引人注目:他们中的许多人虽已两鬓苍苍,却气宇轩昂,唱起歌来中气十足,颇具专业水准。他们,就是上海市老战士合唱团。
从1986年成立至今,24年了,他们依然坚持每周练歌,月月表演。张锦新团长介绍,如今在册的104名团员中,近半数是军人,不少是从战场上走下来的老兵,平均年龄达67岁,演唱的军旅歌曲和历史歌曲要占到6成以上。在合唱团里,部队的优良作风始终传承;在歌声中,他们绽放出生命的第二春。
合唱团中姐妹花
唱歌的时候,计秋霞和邵秀丽的眼里总是荡漾着爱的欢乐,多年来对艺术的执着让她们心里充满阳光。经她们点拨过的团员常常喜不自禁地说:“听听我的声音不一样了,真不一样了!”
“来,唱歌的时候气息要深,每个字吐出的时候,要将意念放在丹田,就好像你从肚脐处吐出字来……”静安区文化馆内,78岁的副团长邵秀丽正在对一位团员说着唱歌的要诀,“要学会胸腹式呼吸法”。而另一边,70岁的女高音声部部长计秋霞在微笑着指导另一位团员。这是老战士合唱团在常规训练外,开拓的“第二战场”――音乐沙龙,至今已坚持近千个课时,由业务水平高的义务指导相对低的,大家取长补短,轻松的氛围中,歌唱水平也不知不觉上去了。
计秋霞和邵秀丽,可说是这个“音乐沙龙”的顶梁柱,她们都是有故事的人。还记得1957年首唱《茉莉花》的4位美丽少女吗?计秋霞就是其中最稚嫩清丽的一朵。“当年,前线歌舞团相中了我和另外3位女战士,我们用江苏方言,在全军第三届文艺会演上首唱《茉莉花》。”计秋霞说,从此,《茉莉花》香飘海内外。“1965年4月18日晚,万隆会议10周年纪念大会上,《茉莉花》再次唱响雅加达。4月25日举行的告别宴会上,***听完这首带着乡音的歌曲,特别感慨:‘这首歌是江苏的。江苏水美、人美、歌也美。’可当我们问***要不要再唱时,***说:‘我十二三岁离开淮安,54年没回老家了,你们再唱的话我就真的想家了!’”时光变迁,当年的“茉莉花”计秋霞虽然年岁已高,还患有心脏病,却还是那么认真、那么有激情地投入老战士合唱团的每一场演出、每一场排练。
那时的邵秀丽,同样是活跃在文艺第一线的女兵。她忆起当年参加“东方红史诗”歌舞演出的情景:“19***年10月16日我们在台上唱《全世界人民团结起来》、《国际歌》等,***就坐在第16排。当天下午,我们在人民大会堂等待领导人接见,***进来说,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今天我们的原***上天了!再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来看你们了!顿时大家那个激动!”邵秀丽说,“作为一个从事部队文艺工作20年的老兵,我对部队有深厚的感情,老战士合唱团既让我重温军旅生活,也让我继续声乐艺术,因此入团18年来我一直深爱着这个富有军旅化色彩、充满革命传统气氛的业余合唱团。”
岁月流金,两朵姐妹花在老战士合唱团里依然馨香四溢。那份执着与坚持,让她们的美丽无关年龄。
第二次“参军”
我在部队30年,是一名老兵了。我脱下军装,退休回地方不久,一次老战士合唱团邀请我这名老兵去“客串”演出,没想到一发不可收了,那种部队特有的气息和氛围让我动容,立刻回想起自己在部队时赴青海西藏、奔海岛边防的情景……合唱团领导问我:“怎么样啊,该归队了吧?”我毫不犹豫地回答:“是的,我归队!”于是,我成了老战士合唱团的一员,第二次“参军”了。
――团员刘建风
第二次“参军”,在老战士合唱团里,不是少数人的感受。
皖南云岭,八月酷暑。叶挺军长铜像广场下,老战士合唱团的8名团员身着军装,高声唱起《新四军军歌》。“2005年,为了协助拍摄抗战胜利60周年系列报道专题片,我们男声部8名同志前往皖南演出,其中宋光海、王冰、顾金德三位老同志当年都是新四军。”骄阳似火,汗水浸衣,老战士穿着新四军军装,打着厚厚的绑腿,如今77岁的副团长涂汉础朗声大笑,“我们新四军的布鞋底很薄,沥青路面又很烫,感觉真像在铁板上走路。当时老王就说,记得吗,当年参加新四军的时候,***林弹雨,也是这样的天,大家在战壕里晒着呢!可不是,我们有什么理由不坚持?”
这只是多年来演出的一幕。对老战士合唱团来说,每一次都是公益演出,但大家无不自觉自愿参加,“一声令下,招之即来。”张锦新说,“我们有3件珍贵的传家宝:军装、军歌、军风。”作为一个兵,奉献精神早就融入了骨髓。2000年迎接全国夕阳红老年合唱团比赛,面对38摄氏度的高温,大家不喊一声苦,为了在舞台上更富有军人气质,这些高龄的“军人”甚至进行了军训,最终取得银奖的第一名。2009年1月,他们到静安区孙克仁老年福利院慰问演出,场地开阔没有空调,十分寒冷,老年观众穿着棉衣甚至还有裹着棉被的,但合唱团舞蹈演员身着单薄服装,踩着欢快的《好日子》歌曲节奏精神抖擞上场了!同年5月,到浦东新区高桥镇演出,团员从市区各地乘车过来,又步行半个多小时到达演出现场,六七十岁的老同志们个个满头大汗:“只要老年朋友高兴,我们再苦再累心甘情愿。”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2010年9月的一天下午,中福会少年宫10楼排练厅里,老战士合唱团在进行每周三常规训练。“大家注意,要是不抗日,我们都是亡国奴,这种感情要放进去!”当了8年老战士合唱团指挥的王东宝对着4排团员说道,手轻轻一摆,钢琴响起,大家又一次开始练习。合唱团对声音的基本训练是严格的,每个人的音准、节奏、歌词、声音都要达标,还要接受逐个检查或抽查。王东宝介绍,“《娄山关》也是我们屡屡得奖的歌,唱的时候眼泪都会掉下来!”指挥家曹鹏听后也称赞“细腻专业”。这样的常规训练已坚持了十来个年头。
王东宝用着护腰,他笑着说:“虽然我的腰不好,可是对于指挥来讲,在舞台上,只要站得起来,我就会坚持。不光是我,合唱团的老同志都这样。”计秋霞曾突发心梗,恢复了以后照样来团里排练。钢琴伴奏蔡政红瘦瘦弱弱,可是排练演出从不拖后腿。前些年到某大学演出,她带病赶来,坚持完成任务,当晚高烧39摄氏度。
为什么这么坚持?邵秀丽的回答也许颇有代表性:“脱下军装,我还是一个兵!”
每次演出都是在弘扬
每唱一支歌都是对心灵的呼唤,是理想、信念、心愿的自我勉励,激发与时代共脉搏、同呼吸!每一次演出都是在弘扬精神文明,陶冶情操,传播真理。
――副团长涂汉础诗歌《唱歌时,我想起……》
他们都曾是英雄。“我在朝鲜战场上待了7年多,记得离开的时候,朝鲜老百姓全村为我们送行。我一个人的脖子上就围了27条红领巾,每个战士都是由4个老人抬着出村子的。他们还唱起了《丰收歌》,哄嘿哟……”张锦新不禁哼起了旋律。如今,他们人到暮年,然而最美夕阳红,每个团员看上去都比实际年龄小,“最重要是有颗年轻的心!”团员王建华说,“我们不仅是发扬部队的传统,更是发挥自己的余热。”
歌声带去感动,歌声带去慰藉。团员马继光记得,2008年秋天在青浦区的中福会养老院内,一位70多岁的老太太反复地说:“你们唱的歌我们都很熟悉!太谢谢你们了,这么大老远赶过来给我们表演。我们老了,走不动了,今天就好像在大剧院看演出,真开心!”看着身穿新四军军装的马继光,老太太突然颤巍巍地举起自己的右手,很认真地敬了一个军礼。“当时我的眼睛都湿润了,我们为这些老年人演出,觉得自己为社会尽了一份责任,有一种成就感。没想到自己退休了,还能为社会做些事。”马继光说。今年9月,合唱团成员来到静安区爱华敬老院。老人不多,可是大家依然认真化妆,换装,唱歌时精神十足。“哪怕只有一个人看,我们也要认真演好!”2008年在中福会养老院演出时,50人合唱,观众只有20人,但大家仍然兢兢业业。“说起来,许多敬老院的硬件很不错,可老年人精神上还是很需要大家关怀。起初我们担心节目没有电视里的精彩,可你不知道,老年人的反应很激动,很有共鸣,让我们也跟着心潮澎湃。我们不认真演出,对不起他们,更对不起自己!”
除了为敬老院的老人送去歌声,老战士合唱团还常常与孩子们同欢乐。今年“六一”儿童节,中福会少年宫内老人孩子齐聚一堂。“大家看肩***标准动作。”团员顾达明在做示范,右手提***到胸口,左手握***,两臂夹紧……七八岁的孩子争先恐后“我来试试”,团员们给孩子进行军训表演,孩子们像模像样,第一次体会到“军人”的魅力。
“好男儿要参军!”在中国中学,涂汉础说起了自己少年时遭遇日寇入侵的经历,“当年我还小,躲在茅草丛里,眼睁睁看着一个排的日本兵耀武扬威。后来听见有人叫,哎呀,我探头一看,一个中国小皮匠退到墙边,活生生被他们用刺刀捅死了!太可恨!”“老战士的歌声流淌在我们心头,他们的故事就是活生生的历史,我们现在的生活很幸福,可常常觉得空虚无聊。从他们身上,能感受到一种积极向上的力量。这是宝贵的精神财产,我们青年一代有责任去继承。”一个学生说。
就这样坚持了24年,老战士合唱团的足迹遍布上海各个广场剧院,部队、武警,中小学、大专院校,还有机关、工厂、街道、旅游景点等等。如涂汉础所写,“不要说‘年暮了,还有多大锐气’,为了祖国在新世纪的瑰丽事业,哪怕是余热、滴水、志不移!只要生命尚存,就学习不停,努力不息……”这支老当益壮的合唱团,唱着如此嘹亮的军歌,向社会传递的信念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