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
9月6日中午,一条快讯举世关注:帕瓦罗蒂因病去世。
有人这样形容心爱的歌王离去:“我的太阳”落山了。
四到中国,两度来沪,尤其生前最后在2005年的那一次“告别舞台”全球巡演,大师挥手自兹去,告别竟成永别。
【回忆幕一】
首度来沪:为中国歌手拿话筒
著名男高音歌唱家魏松在沉沉的午睡中,得到了帕瓦罗蒂去世的消息,惊讶的一声“啊”之后,是许久的沉默。
2001年12月8日,帕瓦罗蒂在上海的那场演出仿佛就在魏松眼前。那是帕瓦罗蒂第三次到中国,也是他第一次到上海开个人演唱会。那一晚,帕瓦罗蒂手提一条白色手帕,深情而投入地献演了11首歌曲,又在全场掌声中返场加演了《格兰纳达》《我的太阳》两首代表作。尽管他在年富力强时如“太阳”般辉煌的音色没能完美再现,还是得到满场观众的掌声和“Bravo”(意大利语喝彩)。魏松还记得,临别时,歌王微笑着对全场说:“我在这里很快乐,我看到你们在那里也很快乐。”终场曲《饮酒歌》的旋律响起,帕瓦罗蒂竟然现场当起“拉拉队长”,挥手示意观众齐声哼唱。那个满场流淌着哼唱声的场面,现在回忆起来是如此感人,如此温馨。
当时负责接待的大剧院艺术总监钱世锦昨天告诉记者:“说实在的,帕瓦罗蒂的经纪人特别难‘搞’,提了一大堆各种各样堪称苛刻的条件,包括必须给帕瓦罗蒂准备一辆打高尔夫球专用的电瓶车,好把他从休息室直接拉上舞台;还要在大剧院舞台上专门设一个休息室,白色帐幕一拉,里面从食物、水到马桶,必须一应俱全,这样帕瓦罗蒂从帐幕拉开走到乐队前,只需9步即可。不过,等见到帕瓦罗蒂本人,我们倒感觉他是非常随和的一个人,没提什么要求,除了要求休息室安放一台录像机,因为他休息的时候喜欢看录像,我们偷偷瞅了一眼―――都是警匪片。”
帕瓦罗蒂抵沪第二天,魏松自己也感受了大师的热情和随和。在沪上一家意大利商业中心,魏松被热心人推到来“会老乡”的帕瓦罗蒂面前,代表在场的中国歌唱家向大师表达了“当面学习”的愿望。帕瓦罗蒂听后,说想听魏松唱一曲。魏松扯开嗓子就来了首帕瓦罗蒂的保留曲目《我的太阳》。歌声间,帕瓦罗蒂眉头舒展―――没想到东方人把西洋歌曲唱得如此有味道。他甚至一把拿过魏松手里的话筒说:“让我帮你拿着吧!”于是,就出现了歌王为一位中国歌唱家提话筒的有趣一幕。听完歌唱后,帕瓦罗蒂当场表示:“好。能做中国歌唱家的老师,是我的荣幸!”尽管由于身体因素,帕瓦罗蒂直到临终也没有真正带过中国弟子,但他的直率和真诚还是给人留下了深刻印象。
【回忆幕二】
大师遗愿:“我想到上海唱歌剧”
2005年12月6日,帕瓦罗蒂第四次来华,再次来到上海。这一次,是他的世界告别巡演。
终场,被上海观众用最大的热情感动,歌王加唱三曲后,张开双臂,以微笑的飞吻与这座城市告别。这一别,竟是永别。
“我们曾经希望请他到上海唱歌剧。”昨天,钱世锦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透露了一个鲜为人知的细节。他的身后,通向会议室的长长走廊上,帕瓦罗蒂当年神采奕奕放歌上海的两张演出照,在其他大师名团的纪念海报中格外显眼。
还是在2001年帕瓦罗蒂首次来沪举行个人独唱音乐会前,钱世锦通过著名华人男低音歌唱家田浩江带口信给帕瓦罗蒂:“希望你能到上海演唱。”没想到帕瓦罗蒂马上表示:“我想到上海唱歌剧。”他对曾合作主演歌剧的田浩江说,他没到过上海,但是“三高”中另两位老朋友给他的信息,让他非常渴望去这座城市,而且想以自己最擅长的演歌剧的形式来踏上这块土地。
其实,早在1986年6月22日,帕瓦罗蒂随意大利热那亚歌剧院第一次来华访问公演时,时任本报文艺记者的屠海鸣就已经发出类似的邀请。在首都机场,帕瓦罗蒂一下专机,就被百余位中外记者团团围住。很幸运,屠海鸣得到了第一个与他交谈的机会。
屠海鸣印象中的帕瓦罗蒂,“身材极其魁梧,他那漂亮的络腮胡子和微微的卷发,格外引人注目。”帕瓦罗蒂告诉屠海鸣,能踏上中国美丽的国土,是他最大的愿望,他为此足足准备了两年。当被问到能否光临上海演出,帕瓦罗蒂回答:“这次时间太紧,不能如愿了,但这个‘梦’一定会实现的。”
那一次,帕瓦罗蒂曾率领意大利热那亚歌剧院在北京天桥剧场演出普契尼的歌剧《波希米亚人》,并在人民大会堂举行独唱音乐会,取得巨大成功,赢得了广大中国歌剧爱好者的喜爱。事隔15年后的2001年6月,为支持北京申奥,帕瓦罗蒂联袂“世界三大男高音”的另外两位―――多明戈和卡雷拉斯,共同在北京紫禁城举行了“三高”演唱会。帕瓦罗蒂曾特别提起了在人民大会堂的那场音乐会:“我对那次访华演出仍然有着美好的记忆,有1万名观众,大家还一起唱了《重归苏莲托》。”
四到中国,两到上海,却没有专门唱一场歌剧,是这位歌王留给上海舞台的最深遗憾。
【专家解读】
帕瓦罗蒂与“三高”
“我永远崇拜他的声音,那荣光乃***赐予。”昨天,“三大男高音”之一的多明戈在美国发表了一份声明,对帕瓦罗蒂的逝去表示哀悼。
尽管多明戈的赞美可能有对逝者尊重的成分在里边,但帕瓦罗蒂确实多次被人称为“拥有***吻过的歌喉”,有人说他的声音是“最了不起的声音”,与“三大男高音”一起成为当代男高音世界最雄奇的一片风景。
帕瓦罗蒂5岁时,就表现出了嗓音方面的卓越天赋。据说,小帕瓦罗蒂最爱在午饭后唱,他并不知自己的嗓音很高,以至午睡的邻居经常打开窗,向他抗议:“够了!别唱了,卢恰诺!”1972年,帕瓦罗蒂在纽约大都会歌剧院与萨瑟兰合作演出《军中女郎》,在一段被称为男高音禁区的唱段《多么快乐的一天》时,帕瓦罗蒂连续唱出9个带有胸腔共鸣的高音C,震动国际乐坛,从此“高音C之王”成了帕瓦罗蒂的代名词。
“帕瓦罗蒂的高音越高越自然,这是他演唱的最大特色。”歌唱家魏松表示,改革开放以后成长起来的那一代中国男高音,几乎都是听着帕瓦罗蒂的卡带,被他震撼并引领进歌剧王国的。带教出世界顶级声乐大赛“英国卡迪夫声乐大赛”冠军沈洋的上海音乐学院声乐系教授顾平说,男高音在美声演唱的各种声音类别中是最难的一种,因为其演唱中存在着从自然声区向高声区的“换声”难度,而这在其他演唱中都不存在。帕瓦罗蒂的可贵之处,在于他的声区转换特别自如,从上到下的切换从来不露痕迹,高音处又是那样辉煌灿烂。无论是西洋歌剧还是意大利民歌,他驾驭起来没有造作,不显章式,一切都像从内心自然流出,很容易让观众“进戏”。尽管他演唱的曲目范围、歌剧数量远远不如多明戈,且不擅长德语、法语等非意大利语种的演唱,但因为他实在唱得太好了,全世界观众几乎没有不知道他的。
顾平认为,与帕瓦罗蒂同样蜚声世界歌坛的“三高”中的另两位,多明戈以修养全面、音乐处理细腻、表演出色著称;卡雷拉斯的声音漂亮,充满热情,台风稳健。尽管专业界认为与“三高”同时代的伟大歌唱家不乏其人,这种称呼也许是更具商业考虑的一种宣传模式,但这三位艺术家以鲜明的个人风格和特长著称于世,他们的存在和在上世纪长达30年的“风光”,对美声世界实在是一种丰富。而其中任何一人的离去,都会让热爱歌剧艺术的人们黯然神伤。
“帕瓦罗蒂跨越了古典与流行的界限,”著名男中音廖昌永说,“三高”对世界歌剧的最大贡献,就在于他们为歌剧和艺术歌曲打开通向普通观众的大门,让更多人知道《唐璜》,会唱《今夜无人入眠》。而在听众心目中,恐怕没有人能像帕瓦罗蒂一样,把个人魅力与天赋才能结合得如此完美。
“歌剧男高音的20世纪,从卡鲁索(意大利男高音歌唱家)开始,以帕瓦罗蒂结束。”尽管这位歌王看不懂五线谱,但无论如何,他都是我们这个时代最伟大的超级歌星之一。
这位1935年10月出生的老人,葬礼可能于明天举行。
逝世时,大师居住的房屋,“四周被田野和花草围绕”。
世间多少灯下,“今夜无人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