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第24次南极考察圆满完成雪龙号安全返回
4月15日,雪龙号载着第24次南极科学考察队,凯旋抵达在上海的中国极地考察国内基地码头。这是雪龙号历史上航行路线最长、跨越经度最广的远航。科考队共完成46项科学考察和11项后勤保障任务。其中,备受国际瞩目的南极内陆冰盖考察圆满成功,17名队员于今年1月12日在人类历史上再度登顶南极内陆冰盖最高点―――海拔4093米的冰穹A,并系统开展了地球物理、冰川、地质、气象、医学和天文等多学科综合考察,取得一批原创性前沿成果,同时还成功探索出一条长1228公里、从中山站直达冰穹A的南极内陆运输“大通道”,为我国今后在南极内陆建立第三个科学考察站提供了支撑和保障。此外,长城站、中山站完成了站区生态环境演变研究、冰雪面机器人等众多科考项目,实现了“国际极地年”中国行动计划的“开门红”。
要不是老刘在身后猛拽了好几次衣角,回头时还真难辨出他。
去年11月12日出征南极前,这位中铁建工集团的领队患重感冒,虽然面目憔悴,却绝非昨天眼见的瘦―――同样一件大红色的科考队服,竟在156天内从合身变成了松垮,风一吹,里头似乎还能塞个人。
然而,54岁的刘笃斌仍然笑容满面:“没瘦多少,也就是从虾米瘦成了虾米皮。还记得吧,出发前答应你们,成功回来时要送你们一瓶南极的水,现在兑现诺言。尝尝,南极的冰都是甜的!”
也许,正因了这样的顽强与乐观,中国人在南极的脚步才如此坚定,飘扬在南极的五星红旗才如此鲜艳……
朝朝夕夕不认得爸爸了
朝朝和夕夕已经不认得工程师爸爸了。
156天前,记者在雪龙号出发时采访这对6周岁的双胞胎男孩时,他们蹦来蹦去,雀跃着要随爸爸去南极看企鹅。可昨天,“大船”依然“很神气”,爸爸却陌生了许多。
6年前,同样是雪龙号,妈妈送爸爸出征南极后一周多,他们出生了;哥俩分别被取名为朝和夕,意谓一个朝夕相伴的期许。
昨天上午,位于浦东的中国极地考察国内基地码头,来迎接亲人凯旋的还有很多。宋云美捧着百合,向着船上的丈夫―――国家海洋局东海预报中心科考队员王华轻轻挥手,她的眼眶一直有点红:“我们结婚刚1个月零1天时,他就去南极考察了,整个‘蜜月’几乎都在为他打点行装。”说到新婚的丈夫随身带了一张结婚照去南极时,一行泪悄悄落下。
“往小说,这是孩子的理想;往大说,这是我们国家的南极科考事业。”围着随船回沪的前中山站站长邵晖的,是他母亲、阿姨和81岁的外婆。母亲说:“这么有民族自豪感的事,我们再舍不得也是尽全力支持的!”
而现场迎接队伍中最醒目的,恐怕还属穿着白色休闲西装、手捧大束火红玫瑰的同济大学研究生贾玮。顺着他深情的眼光看去,雪龙号二层甲板上站着一个小巧的女生。她是贾玮的女友,也是本次科考队伍中7名女队员之一、年仅25岁的中国科技大学极地环境研究室硕士生夏重欢。作为中科大参与此次科考的3名成员之一,小夏的任务是采集大片区域的空气,经过分析研究,弄清南极生态圈中的重金属汞是否来自北半球的人为排放,以及汞对极区生态圈的影响等。
“我知道她很喜欢极地科学,出发前刚刚成功申请到直升博士生的机会。”相恋两年,贾玮对女朋友已甚为了解,“不过她从没坐过海船,又是女孩子,要在大洋上漂流那么多天,挺叫人挂心的。”一周一封电子邮件、见缝插针的国际长途,两个年轻人的心至今维系紧密。昨晨打车赶赴码头的路上,小贾总在不住地抬腕看表:“怎么路上这么多车,真想再快点……”
这些温馨与浪漫,在这个斜风细雨的上午为每个人心头带来一抹亮色。
一个也没有少
“内陆冰盖考察是这次南极科考的重中之重。可以说,这次再度登顶经历了上次所有的风险,但在国家后勤装备的有力保障下,任务完成顺利。”内陆冰盖冰穹A考察队队长、冰川学家孙波昨天告诉记者。
今年1月12日,在长达21天的艰难跋涉后,17名内陆冰盖考察队员再度登顶冰穹A;3年前插上的国旗,依然在海拔4093米的内陆冰盖最高点飘扬。登顶首件事,升旗仪式;其后,竖立司南雕塑,将它作为中国文明的象征永久留在南极。
然而,脚印踩在冰盖之巅,只是万里长征第一步。
登顶次日,孙波就与其他4名考察队员,开着一辆雪地车单车出征,准备沿途开展三维地形测绘、地下冰层探测、自动气象站安装等工作,并围绕最高点用观测花杆构建一面6000平方公里的“中国墙”。今后,我国在南极内陆建站选址就将在这面“墙”内进行。不料,开了一天的路后,雪地车电瓶电压突然降低,勉强维持了两个多小时后,车辆电力系统彻底瘫痪,5名科考队员被困。
这趟曾经命悬一线的经历,孙波忆来却轻描淡写:“有媒体报道说,这是一场生死时速极地大营救,但我更愿意用‘援助’这个词。其实,就是大本营派出车队来援助了我们。”
可要知道,在最低温达零下46.7摄氏度的南极冰盖,失去了赖以生存的雪地车,不仅意味着无法返回大本营,更意味着车内温度陡然下降数十度,生命正一分一秒受到严寒的威胁。来自黑龙江测绘局的队员吴学峰忆道:“开水已经没有了,又冷又饿,大家挤在一起,互相靠呼吸取暖。我们不停地聊天,虽然十分困乏,可是不敢睡觉。因为太冷了,怕一睡就醒不过来了。”
15日晨7时,冰盖之巅的科考大本营接到队员们几经抢修万般无奈之后打来的求救电话,救援车队带上热水和干粮迅速出发。当晚6时半,车队终于与弹尽粮绝的被困队友会合。
但就在刚刚亲历这样的惊险后,队员们稍事休息,仍毅然决定沿原定科考路线继续考察。
圆满完成“冰盖之巅”科考任务返程途中,正赶上老机械师崔鹏惠的生日。那天,全体队友为他过了一个畅快淋漓的生日。几乎所有的人都喝醉了,17名队员相拥着哭成一团……
人,一个也没有少;任务,也一个没有少。
“南极的印记”
很难想象,说话很硬气的北方汉子刘笃斌也曾痛哭数次。
在南极时,曾经以为自己无论如何也完不成任务的老刘,在中山站给领导写汇报时禁不住趴在桌上呜呜地哭―――他带领的这帮兄弟在南极施工太苦、太累了。船靠岸时,他和两名一同在南极施工的队员,抱着来接风的单位领导,又足足痛哭15分钟。
中国极地考察史规模最大的一次基础设施建设,究竟有多难?中船第九设计研究院的宜兴小伙曹硕伟,是此次中山站改造工程监理员,昨天他告诉记者:南极素有“风极、寒极、雪极”之称,对房子地基的牢固性要求极为严格,一般都要建在坚硬的基岩上,有时钻机连续烧坏了几次,都无法在上面打一个孔,“而且天气喜怒无常,有时风速超过每秒20米,雪花不是飘落的,而是笔直像***一样狠狠打在脸上……”
“风雪中的背影”,这张浑身披雪、背心尽湿的照片,是曹硕伟给队友孙春雷拍摄的。小曹说,在南极施工,穿着连体服,背上不停积雪将要结冰,身上不断出汗又将其解冻,最后每个人身上都是这样一块凝固的“南极的印记”。
面对超乎想象的困难、超乎预计的工程量,考察队员们每天连续工作十五六个小时。累了,倒床和衣而眠;换班,揉揉眼睛脸都不擦就往外冲。“拼命!”老刘用简单两字形容。
短短两月余,中山站综合库、车库、空间物理观测栋、废物处理栋、污水处理栋、综合楼等六个单体建筑的地基工程完成了,老建筑按时拆除了,队员们还用多余的水泥和钢筋,浇筑了一个直升机停机坪,超额完成任务。
正是以这样一种坚忍的“南极精神”,世界首份冰穹A地区450平方公里范围内1:50000地形图成功绘制,黑龙江测绘局极地测绘工程中心主任吴文会说,利用冰雷达,甚至连地层下面的情况也能在图上清晰反映;首个中国极地天文台建成,国际科学刊物《自然》称:“中国人很可能找到了地球上最理想的天文台台址”;中国首次在南极考察事业中运用智能机器人的项目也得以顺利开展,低空飞行机器人最长一次自动驾驶飞行了30公里,冰雪面移动机器人“极地开拓1号”也迈出了第一步……
为了飘扬的五星红旗
什么是南极精神?
“是***指引下的凝聚力和战斗力,是团结互助、众志成城,是打造和谐团队不可缺失的。”十赴南极的国家海洋局极地考察办公室党委书记、领队魏文良昨天对记者说。
“是考察队员在这片远离祖国万里之遥的土地上,以自己顽强的意志、坚忍的毅力、沸腾的热血和辛勤的汗水,共同铸成的。”随船赴南极采访的新华社记者张建松这样写道。
雪龙号抵达中山站开始海冰卸货时,遭遇暴风雪,58岁的魏文良连夜带队到海冰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艰难行进,全程查探冰情;
考察队决定将4辆自重22吨的雪地车由海冰开上中山站时,副领队秦为稼冒着生命危险,在国际南极考察活动少有的重型车辆海冰运输的“如履薄冰”中,身先士卒开出第一辆雪地车;
在南极当工程监理时,曹硕伟除了完成本职工作,还从一介书生锻炼成能扛100斤水泥的硬汉,他曾自夸永远晒不黑的皮肤变成了炭头一样的颜色,只要一笑就会扯动脸上被晒伤的皮肤,疼痛袭来,龇牙咧嘴;
作为中山站今年越冬期间的管理员,程言峰每天都要到食品仓库里察看,蔬菜“主力”只有大白菜,一箱一箱,堆成了一堵墙;
四次穿越有“魔鬼地带”之称的西风带时,中国海洋大学的物理海洋学博士史久新在剧烈颠簸中,一手拿着呕吐袋,一手扶住栏杆保持平衡,东摇西晃中瞅准时机,把自动观测探头扔下海……
协同作战,无私奉献,科考队员们只为一个共同心愿:不负祖国重托,圆满完成任务。作为我国首位登上“冰盖之巅”的地方媒体记者,深圳电视台记者陈壮茁说:“在这次征途上,我感受到了中国人在探索中的执著和激情。也许正是有了这种精神的传承,中国人在南极的脚步才会越走越坚定、自信而无悔;南极上空的五星红旗才飘扬得那样鲜艳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