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届中国上海国际艺术节芭蕾大师专场侧记
创办于2005年的解放日报报业集团文化讲坛,10月16日首度与上海大型国际文化盛事携手合作。
在上海芭蕾舞团排练厅,来自八个国家顶级芭蕾舞团的十位艺术大师风云际会,豪华亮相―――解放日报报业集团第十八届文化讲坛暨第十届中国上海国际艺术节芭蕾大师专场,赢得掌声阵阵。
大师们的演讲,阐述着芭蕾的艺术生命与文化力量。聆听这样的讲述,如同感受那一次次爱与感动、美与活力凝聚为足尖上的永恒。它穿越了时空而显得不朽,冲破了文化差异而抵达共通,当我们把芭蕾投置于城市的光阴里考量,这是一种生命的表达方式,也是一段文化的深远沉淀。
高雅与大众:
和观众一起创造艺术
“芭蕾,与音乐亲密相伴,既有诗般的美丽,又有体操般的技巧,这是一种完美的结合。”丹麦皇家芭蕾舞团艺术总监弗兰克・安德森如此形容他所钟爱的芭蕾艺术。芭蕾是一场艺术的盛宴。然而,高雅文化必须面对大众,如何处理两者之间的关系,这是全球芭蕾艺术大师共同面临与思考的问题。
“芭蕾是和观众一起创造的艺术”,十位芭蕾大师的观点惊人地一致。芬兰国家芭蕾舞团艺术总监桑波・基韦莱说:“舞团和舞者之间以及公众之间的互动,我觉得这是所有事情的核心。我们的表演就是为了能够使其他人从中获得快乐,所以一定要让他们能够欣赏,甚至在他们进入剧场之前就能够获得快乐。”因此,智利圣地亚哥芭蕾舞团艺术总监玛希娅・海蒂和德国巴伐利亚州慕尼黑国家芭蕾舞团艺术总监伊凡・利斯卡都认为,艺术家的职责在于为观众提供一个观察历史、观察生活的文化角度:“譬如说剧场里面有2000名观众,我们要让观众看完两个小时的表演之后,可以笑可以哭,或是理解我们传达的信息。”
摩纳哥蒙特卡罗芭蕾舞团艺术总监戴迪尔・蓝贝莱特把芭蕾比喻为网络:“一个非常好的网络,能够把人们联系起来。”而芬兰国家芭蕾舞团艺术总监桑波・基韦莱则更倾向于用对话来增强芭蕾的艺术魅力。“我们不能忽视公众的意见,他们来看我们的表演,我们就应该尊重他们的想法。我觉得持续的对话是非常必要的,我们要搞清楚公众有什么样的期待,而舞者在这个对话当中所需要的重要一点就是自信。”他认为,舞蹈可以看作是艺术家和公众的一次次讨论,在这个过程中,观众开始发现芭蕾是什么,而舞者也在不断地探寻芭蕾究竟是什么。
而在德国斯图加特芭蕾舞团,“使大众对我们的芭蕾感兴趣”已经成为全团的目标。该团艺术总监赖德・安德松介绍,为了达到吸引更多观众的目的,斯图加特舞蹈团在聘请演员、排演经典剧目、编舞创新等方面都费了大力气。“我的感觉是,这样的艺术形式永远都会有观众,永远都会有人去看《天鹅湖》。有人说古典芭蕾现在正在逐渐灭亡,但我不相信这一点。”
继承与创新:
不同国家与时代,芭蕾有不同言说方式
有时,芭蕾就是语言本身。正如荷兰国家芭蕾舞团艺术总监特德・布兰德森所阐述的:“200年之前,芭蕾已经是国际语言,很多国家通过芭蕾来进行交流。现在我来到中国,我看到这些芭蕾舞蹈,看到他们跳舞,我就知道他们在做些什么,想表达些什么。”同时,如同语言有进化、有变异一样,尽管芭蕾是一个国际语言,但在不同的国家、不同的时代,其言说方式是不一样的。“另一方面,我们看到当代的芭蕾是一种不同的语言,是非常个体化的,表达非常个体性的语言和想法。”
芭蕾因着时代有着不同的言说方式,那么今天的舞者又该怎样处理传统和现代之间的关系?丹麦皇家芭蕾舞团艺术总监弗兰克・安德森在《“丹麦特色”的启示》的讲演中,以19世纪丹麦皇家芭蕾舞团导师布农维尔的例子来解答,“他的创作根植于丹麦民族以及北美地区的文化土壤中,又吸收了欧洲浪漫主义的精髓,融入了北欧戏剧中的哑剧表演和舞台设计等因素,创立了风格典雅、技巧精致的丹麦学派。但同时,布农维尔又是保护传统的大师,他能够在传统和现代之间达到一个平衡。”
谈到继承与创新,上海芭蕾舞团艺术总监辛丽丽十分感慨:“从我们这一代芭蕾演员起,就有一个很重要的使命,就是要继承古典芭蕾,探索中国芭蕾。”上世纪60年代,上海舞蹈学校刚建校,六年级的学生们就创排了自己的作品《白毛女》。如今,《白毛女》已经成为上芭的“看家宝贝”。也正是由于一代代人的创新,才使得一个个昔日的新剧成为了今天的经典,芭蕾艺术得以常新。
创新的过程,让辛丽丽和她的同事们觉得“苦”:“怎么让西方的芭蕾语汇结合中国风俗,符合东方人的审美、心理特征,甚至连服饰都要创新,要考虑的太多了。”而创新的结果,则常常让艺术家们品尝到“甜”―――巴伐利亚州慕尼黑国家芭蕾舞团艺术总监伊凡・利斯卡说重排经典名剧《吉赛尔》让他非常惊奇:“我竟然能在这个过程中看到那么多新的东西,所以我们有了对经典新的诠释,我们能够看得更深,找到这个剧的精神。”
在本届文化讲坛上,智利圣地亚哥芭蕾舞团艺术总监玛希娅・海蒂更是大声呼吁:“只有一个方法能帮助创新,那就是给他们机会,他们想做什么就让他们去做。如果你给了他这样的机会,有的时候可能会做得更好,有的时候是一般,但是重要的是给他们这样一个机会,有些人想做一些新的东西就得让他们做,这就是对创新最大的支持。”
舞蹈与人生:
因为芭蕾存在,所以我们存在
十位芭蕾殿堂里的大师,每个人都有着不同凡响的艺术历练,他们在人生中艺术,也在艺术中人生。
在昨天的文化讲坛上,斯图加特芭蕾舞团艺术总监赖德・安德松回忆起自己的芭蕾经历:“我是加拿大人,4岁时开始跳舞。那时,我必须克服种种困难,包括父母的强烈反对,还要找经济来源支持自己跳舞。那时,我可没有这么好的排练厅,每个星期只能学一次舞蹈,还得去餐馆打工来支付学费。但是,我就是喜欢跳舞。”
足尖魅力如此美妙,吸引一大批倾心于此的志同道合者。在艺术道路上,他们互相扶助,共同前进。智利圣地亚哥芭蕾舞团艺术总监玛希娅・海蒂是20世纪最著名的芭蕾舞女演员之一,她曾在艺术总监克兰科的指导下编排了大量完整版芭蕾舞剧,蜚声国际。不幸的是,克兰科英年早逝,海蒂悲痛欲绝:“我认为舞蹈者是很重要的,但是我们更需要很好的舞蹈设计者,正是好的舞蹈设计者给了我们生命,给了我们方向。我曾经有非常精彩的生活和生命,但因为克兰科的去世,我甚至有了放弃跳舞的想法。”
艺术家们沉醉于艺术的丰盛,有时还必须承受生活的清苦。辛丽丽说:“上海就是一个不夜城,跳芭蕾舞的人是很清苦的,没有那么多的钱去消费,真正因为跳芭蕾舞而变成百万富翁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芭蕾舞,只有每天出汗,只有每天擦地,只有一场场似乎望不到头的演出。”然而,为了给观众带来美的瞬间,艺术家们百折不悔。正如辛丽丽的深情表白―――因为芭蕾存在,所以我们存在。
艺术与城市:
一种文化身份的认同
在本届文化讲坛上,首位演讲嘉宾德国芭蕾舞协会主席乌里奇・罗姆告诉观众,舞蹈对城市文化有着极深影响:“500年前,对于德国斯特拉斯堡来说,舞蹈已经是身份认同或者存在的基石了。后来,芭蕾又进入德国,进入斯图加特,这个城市建起了全世界最早的芭蕾舞团之一,如果没有这个芭蕾舞团,斯图加特就不可能成为今天这个城市。可以这么说,如果没有芭蕾舞,就不可能有欧洲文化的存在。”因此,来到文化讲坛,罗姆带着这样一个问题―――“芭蕾对于上海这座城市的文化身份认同有多重要?”
而最后,上海芭蕾舞团艺术总监辛丽丽的演讲正触及了芭蕾对于上海这座城市的关系:“日本有一个舞蹈评论家告诉我,中国芭蕾的发展其实是在上海。”20世纪初,即有国外芭蕾舞团来上海演出,此后,陆续有俄侨来中国开办业余私立芭蕾舞学校,其中以上海最有影响。在这一过程中,芭蕾的优雅与纯粹融入了上海这个城市,成为海派文化中的重要部分。
一座拥有丰厚文化底蕴的城市,为芭蕾艺术的生存提供了必要的土壤;而一座拥有芭蕾的城市,因此拥有了一份优雅的情怀和希望。
而芭蕾大师们在上海的此番汇聚,也从另一个角度说明了芭蕾对上海这座城市文化身份认同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