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千辛万难何以惧之暨上海对口援助都江堰灾后重建纪实

　　岷江水畔，青城山下，跃动着一拨拨陌生而又忙碌的身影。

　　晨曦中，五六十名教师从都江堰中学出发，或挤公交或打摩的，奔赴市区、乡镇中小学上课，风雨无阻―――这是一群上海人；

　　午间的阳光洒在医疗中心工地，工人三五成群，蹲地用餐，匆匆扒了几口饭又上了脚手架―――这又是一群上海人；

　　秋冬之风，凛冽如冰，越过山峦，直扑在夜宿于板房的社工脸上，他们本不吃辣，却习惯了咀嚼辣椒，说是可以御湿祛寒―――这还是一群上海人。

　　5・12汶川大地震发生后，据不完全统计，负重致远赶来抗震救灾的上海人数以万计，尤其是中央明确上海对口支援都江堰灾后重建后，常来常往的上海人亦达2000余。

　　今天，距汶川大地震发生已半载。这些天，记者穿行在都江堰这块废墟和新楼并存的热土上，耳闻目睹着一幕幕人间大爱，感受着恢复重建进程中“和合”思想这一中国文化的精髓。

　　古堰！古堰！古堰！为了震后的都江堰尽快恢复重建，上海援助者只争朝夕，攻坚克难，创下了为人称道的“上海速度”和“上海质量”。他们做事“精细”，处事“低调”，作风“务实”，追求“高效”，感动着川西山坝，还有―――

　　千古一堰！

　　“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千里一家亲，共饮长江水……”地处长江上游的都江堰，震后百废待举，百业待兴。而来自长江之尾上海的援建者，千里驰援尽责出力。一位上海援建者拟了一副对联：“岷江黄浦江水水相融，上海都江堰心心相连”，速即在当地传开。因为，滔滔岷江在作答：这是一种“竭尽所能”；因为，巍巍青城山在回应：这是一种“殷殷情思”

　　岷江，在文化学意义上，曾一直被作为长江源头。

　　而在长江之尾的国际大都市上海，今年6月28日上午，在市委组织部会议室组建了一支来自上海各单位精兵强将34人的援建队伍―――上海对口支援都江堰市灾后重建指挥部。

　　第二天深夜，这支队伍飞赴成都平原。

　　古堰！古堰！古堰！震后都江堰，百废待举，百业待兴。这般殷殷情思，时刻涌动在上海援建者心头。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一踏进都江堰，当地的朋友就给总指挥助理张海涛发来短信，那是宋朝词人李之仪作词、邓丽君曾经演唱的歌曲《思君》。可这首歌在曾经当过艇长上过战场的张海涛看来，似乎太柔情。他制作了一副对联：“岷江黄浦江水水相融，上海都江堰心心相连”，速即传开。

　　张海涛是上海市应急办副主任，5月13日凌晨即投入抗震救灾，作为指挥部协调小组成员，他亲历了抗震救灾和对口支援全过程，具体组织实施了震后上海援建灾区物资达90万吨，派出55支救援队伍计1.5万人次的行动。至今，张海涛的手机里还保存着当初往灾区发送前七批空运救灾物资的联络短信，他真舍不得删啊。

　　在上海各行各业援建援助者中，将援建作为一项重大政治任务的比比皆是。

　　10月29日12时，正在都江堰市太平街小学支教批改作业的宝山区罗店中心小学王建华老师，突然接到上海妹妹打来的电话，说父亲摔了一跤。此前他与妹妹有约，为了不影响支教工作，一般不要拿家里的琐事来烦他。顿时，他觉得脊背有股寒气冒出。此后，妹妹又连续打来3次电话，他意识到不对头，赶忙向有关方面请假回沪。在得到批准后，他乘班机于当晚11时飞到浦东机场。在机场门口，他见到了接他的妻子和妹妹。怎么不去守护患病的父亲？看到泪眼无语的妻子和妹妹，看到接他的车直接开往老家，他意识到父亲“出事”了。果然，到家见到的是62岁父亲的灵堂！原来，父亲早上突然脑干出血，出血后摔了一跤，送往医院不多时就去世。援建援助大军中，遭遇亲人离去的不止一个……

　　汶川大地震发生以及中央明确上海对口支援都江堰市灾后重建后，***政治局委员、上海市委书记俞正声，市长***等市领导，先后来到都江堰，冒余震，进板房，吃盒饭，调研工作，指导援建。

　　领导的调研和慰问，让援建援助者感到，既有压力又有动力。

　　都在扪心自问：我们为什么来？来干什么？走后留下什么？

　　都在衔枚疾行：援建无小事，要尽责出力干实事！

　　“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千里一家亲，共饮长江水……”曾经，长江之头的古堰儿女，经历了8级地震撕心裂肺之痛，但他们始终挺直脊梁；曾经，远在长江之尾的同胞，火速赶来营救援建。他们，俨然“废墟上的太阳花”。因为，滔滔岷江在作答：这是一种“攻坚克难”；因为，巍巍青城山在回应：这是一种“无私奉献”。

　　在上海援建指挥部，记者见到为指挥部***的当地人小李。他对记者诉说了他对上海援建干部的印象―――打心底里敬佩。

　　一开始，他心里确实还有点怨言，慢慢地发现，援助者为了自己的家乡，都是不计报酬的玩命工作，白天跑工地，晚上开会议，人称“夜总会”。细心的小李还发现，援建者渴了喝瓶装矿泉水，喝了一半总留着下次喝，原来“大上海人不是大手大脚”啊。一番观察下来，小李对身边的上海人油然而生“敬佩”，工作更加努力了。

　　都江堰市委书记刘俊林说，让人“敬佩”的上海援建援助者，放眼皆是！

　　古堰！古堰！古堰！令人敬畏的是，那种“攻坚克难”的意志。

　　上海支援警队队长沈亚龙回忆，8月底一天凌晨，玉堂镇发生山洪暴发，晋都苑板房安置点的3排板房被冲垮。上海支援警队朱巍等8名警察闻讯，来不及穿上长裤，冲进泥石流，抢救受灾群众的生命财产。等到数百名群众被疏散时，这些上海警察个个成了泥人，有的脚上裂开伤口，鲜血流了一脚。

　　震前，都江堰市区地下水位平均在3.5米，震后，水位整整上涨了1米。而且，地表1.5米以下全部都是鹅卵石，大过磨盘，小如鸡蛋。这种和上海完全不同的地质结构，给都江堰医疗中心项目的基坑排水带来很大麻烦。但上海四建项目经理李国忠没有丝毫退却，“根据勘探资料，专家认为用12台深井排水就足以应付。结果是，我们增加了10台深井，又开足了6台高压泵才勉强够用。”基坑一天天变深，李国忠却一天天“瘦身”……

　　古堰！古堰！古堰！令人敬畏的是，那种“奉献精神”。

　　最忆是龙池。在都江堰市委副秘书长张锡恒看来，因为上海援建者的无私奉献和攻坚克难，龙池乡海拔1320米的灾区群众最有福气。曾经，要在如此高山修建板房安置点，还要冒着余震和泥石流的危险，令不少建设者望而却步。但一想起困在大山里的受灾群众，上海建工集团的建设者如坐针毡，500多个工人于7月8日进山，攀援在崎岖山路，和当地群众一道，硬是将6个点695套板房的工料背进工地，7月23日，板房竣工，好多群众抱拳致谢……

　　意志，奉献，浇灌出废墟上最鲜艳的“太阳花”！

　　“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千里一家亲，共饮长江水……”长江之尾的援建者急灾区群众之所急，挑灯夜战；长江之头的古堰儿女，密切配合，与时间赛跑。他们，戮力创下许多奇迹。因为，滔滔岷江在作答：这是一种“上海速度”；因为，巍巍青城山在回应：这是一种“上海质量”。

　　都江堰市市长许兴国说，都江堰的抗震救灾和灾后重建，不缺项目，也不缺技术，同样不缺工作精神，唯独缺的是时间，可在上海援建者面前，时间也让步了，因为，有了上海援建者的配合，大家都在与时间赛跑。

　　在都江堰市天府大道与天达路交界处，此处“宝地”妇孺皆知。5月下旬，震后的都江堰，因无房缺医少药，医疗秩序尚处混乱之中。此时，中国红十字会与德国红十字会准备在都江堰组建一个野战医院。

　　都江堰市副市长严代雄回忆，当时那个急呀，现在回想起来还要倒吸冷气。要找一块像样的空地不好找，水电煤气拉进去困难也很大。当时的上海市政府驻成都办事处同志接到任务后，带着上海华山医院的医疗援建者，与都江堰市人民医院的高榜仲院长一起，坐着三轮车选点，指挥工人挑灯夜战平整土地，想方设法拉进水电煤气，结果在36小时内组建了一个拥有100多顶帐篷的中德野战医院。须知，国外同类型的医院组建记录是3.5天！

　　古堰！古堰！古堰！为了你的重生，真的需要赶时间啊。

　　6月23日签订援建的23个永久性项目，到7月28日就陆续开工。都江堰市教育局负责学校项目的张平科长说，这在震前不可思议！崇义镇的土桥小学，从规划选址到搬迁腾地，只费半个月，如果在以往，至少半年。

　　援建指挥部工程组同志说，为保证所有学校项目在明年9月1日前竣工，项目进入“倒计时”。10月上旬的一天，规划部门在安龙镇九年制学校项目基地放红线定位，结果发现红线越位，伤及老百姓房屋。援建指挥部的同志获悉，连夜召集都江堰市有关方面赶到现场察看，然后返回规划局调整红线，又连夜传回上海的设计单位，上海设计单位连夜作出修改，确认项目可行后当即反馈都江堰。当都江堰市规划局吴俊伟科长等人处理完后，已是深夜12时……

　　古堰！古堰！古堰！为了你的新生，当然更需质量来保证。

　　于是，一条不可逾越的“高压线”亮出―――所有项目要保证质量。指挥部制定“交钥匙”原则，一开始就摆出三个“参照系”：继续造福于民的都江堰水利工程、18个援建省市的优质工程、国内外灾后重建的成功范例。

　　于是，指挥部立下许多“规矩”：工程安排者和实施者分开、项目负责人与资金运作人分开。

　　于是，上海指挥部专门成立了材料检测中心；编制项目管理规程；与都江堰市双方联合执法……

　　速度，质量，快马加鞭！

　　“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千里一家亲，共饮长江水……”都江堰水利工程，膏泽千秋，虽经多次地震浩劫而不毁，那是古人绵延不绝的恩惠。长江之尾的援建者和长江之头的古堰儿女深谙其中奥妙。他们，携手在重建中打造“民生工程”和“精品工程”。因为，滔滔岷江在作答：这是一种“以人为本”；因为，巍巍青城山在回应：这是一种“尊重科学”。

　　都江堰水利工程，迄今22***岁。

　　当年李冰搞了3年调研，做了18年工程，留下这一地球杰作，意义深远。它是老庄“天人合一”、“道法自然”哲学思想的理论实践成果。上海援建指挥部总指挥沙海林认为，在学习实践科学发展观的今天，重新认识都江堰水利工程的科学价值，遵循震后重建都江堰的科学规律，具有特别意义。

　　都明白了。人们之所以“拜水都江堰”，就是因为它用乳汁喂养了整个中国，就是因为它遵循了自然规律，就是因为它是人与自然和谐的不朽样本。

　　都明白了。重建都江堰，就是要以人为本，尊重科学，就是要多做“民生工程”和“精品工程”。

　　于是，学校、医疗中心、福利院、污水处理厂……在上海截至目前援建的81个项目中，都是有关灾区群众生活的民生工程。

　　于是，为灾后重建提供智力支持和科技支撑，成为上海援建的重要内容。

　　9月5日至7日，上海专家一行15人实地考察都江堰，与当地政府部门一起召开现场研讨会。年近八旬的翁史烈院士拄着拐杖跋涉在田间小径，现已退休自费来都江堰的同济大学黄渝祥教授行走在弯弯山道……

　　“不能重经济轻环保，不能重城市轻农村，不能重地上轻地下（指防灾和污水管网系统等）……”上海市政府发展研究中心顾性泉教授、同济大学吴志强教授、复旦大学陈家宽教授等专家发表的先进理念，与都江堰的实际进行“对接”，与当地专家碰撞出智慧的火花。

　　“科学重建，规划先行。重建，不是拷贝，更不是简单的重复，重建后要获得跨越式发展。”同济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副院长周俭教授一再对记者表示。

　　同济大学与都江堰有不解之缘。地震后一周，吴志强教授带领的20多名专业设计人员的身影，就闪现在都江堰城乡的断墙残垣中。到7月3日，同济共有120人次参与，完成灾区100多个安置点的选点和50多个安置点的规划设计。此后，他们又接手包括都江堰市域和景区在内的56项3年重建规划。

　　科学重建，还在于抓工作的建章立制和质量提升等“软件”。在胥家镇石龙上街的一座破旧民房里，记者见到驻扎在此的杨浦区医疗援建队的“结对帮带网络图”。韩君华帮带胥家镇卫生院的郑恩康，梁秀芳帮带驾虹卫生院的吴雅丽……队长许建说，“我们来，不是打小工，最主要是教会当地医护人员的先进理念，留下一支永不走的医疗队。”当地医生有当众撩开病人上衣诊断乳腺病的情形，他们说要以人为本，尊重患者隐私；有孩子家长自恃孩子长得壮实，不接种疫苗，他们说“人人享有预防保健”；当地卫生院只看病不搞保健和康复，他们搬来上海社区卫生中心成熟的“六位一体”工作模式……

　　科学重建，浴火新生！

　　“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千里一家亲，共饮长江水……”在都江堰，李冰这个因势利导的英雄开创了一个顺乎自然的都江堰工程，这种精神，这种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理念流传千古，在震后重建援建中更是被发扬光大。都江堰人自强不息，善于合作，这亦与长江之尾的上海产生共鸣。因为，滔滔岷江在作答：这是一种“因势利导”；因为，巍巍青城山在回应：这是一种“和合重建”。

　　记者走访都江堰灾区，到处触摸到一种自力更生、奋发图强、重建家园的精神。在柳街镇建筑工地，类似“出自己的力，流自己的汗，自己的事情自己干”的标语夺人眼目，而在大观镇，只要与灾区群众交谈，就被其“只要有双手，什么都会有”、“说了就算、算了就干、干就干好”的阳光心态和精神风貌所感染。

　　在幸福镇和胥家镇，有3对普通夫妻：杨彬夫妻、任长军夫妻、何文军夫妻。大灾后，他们不等不靠。杨彬夫妻精心种植12亩绿色蔬菜，一亩苦瓜的纯利润，咋都有8000多元；任长军夫妻将全部精力都花在65头猪的饲养上；而何文军夫妻，丈夫在异国他乡打工，妻子在家种田、养鸡鸭生猪。他们的汗水，换来的是全新的生活希望。

　　这是图强自救的一个缩影。都江堰市委书记刘俊林说，灾后都江堰市充分发挥自力更生的主体作用，破除“把援建当包建”的依赖思想，全力支持、服务和服从对口支援工作，未来日子定有个好盼头。

　　上海援建者抓住机遇，因势利导，甘当新都江堰人，学习汲取巴蜀文化精华，融入都江堰的重建大潮之中。值得提及的是，在上海正式对口援建都江堰之前，也有中央有关部委和安徽、山西等地的援建队伍奋战在都江堰……

　　合作与和谐之曲如鼓乐齐鸣。上海援建指挥部到后第二天就去都江堰市委市政府报到，都江堰在第一时刻也成立了对口支援工作机构，双方关系融洽，协作配合默契，建立定期联系制度，实现“无缝对接”。都江堰市政服务中心将所有对口援建项目纳入重点项目行政审批“绿色通道”管理，并实行特事特办，确保17个工作日完成所有行政审批服务工作。都江堰还充分利用上海世博会平台，展示其文化和灾后恢复重建成果，充分利用上海国际大都市平台，消化吸收沿海发达地区的先进经验，提高重建水平。

　　和合重建，纵使千辛万难，何以惧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