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接力完成支教使命――记四川省都江堰市的上海支教老师

周金宝老师在课堂上指导学生

　　清晨5时刚过，都江堰中学学生寝室楼的好几个窗户已透出了灯光。这里住着的全是教师，他们来自千里之外的上海。支教第五中组组长、来自上海静教院附中的朱征平老师告诉记者，这些支教老师的孩子中，最小的才刚出生几个月。
　　
　　黎明时分，支教老师们纷纷起床，开始为当日的教学计划“做功课”。有些老师的任教学校地理位置偏远，离都江堰中学20公里开外，他们背上书包、准备出发……
　　
　　讲台前难忍心灵震颤
　　
　　“周老师好！”2月新学期第一天，蒲阳中学初二（9）班的教室里来了一个新同学。“我叫袁贤志”，说完自己的名字，小女孩就不作声了。灰黑色的衣服、棕色的裤子，灰色的书包，一双无神的眼睛，俨然笼罩着一层灰蒙蒙的雾气。
　　
　　蒲阳中学的初二（9）班和初三（9）班，是两个非常特殊的班级，它们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向峨班”。在“5・12”大地震中，向峨学校440名学生中，有335名瞬间遇难。现在的初二（9）班，由原向峨学校初一年级3个班的36名幸存学生组成，初三（9）班则由原初二年级的幸存学生组成。
　　
　　来自闵行区古美学校的周金宝老师，是初二（9）班的数学老师。他发现，袁贤志身上惟一有色彩的东西就是一张彩色照片――都江堰市向峨中心小学2007届一班毕业留影。一有空，小女孩就会拿出照片来，呆呆地看。照片上这些活泼可爱的孩子，都是袁贤志以前的小学同学。可现在，照片上的同伴和老师都永远地走了。袁贤志的母亲梁泽秀对周金宝说，在废墟下被埋了8个多小时的袁贤志，右眼视力急剧下降，左手僵直无力。每天面对这些从废墟里爬出来的孩子，心灵的震颤常常让周金宝不能自已，无法把课进行下去。“这些孩子除了生理上受到巨大的伤害，还有很多出现了心理上的问题。”
　　
　　课堂“碰撞”传递新理念
　　
　　沈宏老师哭了。就像一个遭受了莫大委屈的孩子，这个教了几十年书的“老教师”，实在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这一切，发生在去年9月新学期的第三周，沈宏老师抵达都江堰刚一月有余。
　　
　　原来，在皖川中心学校的尚阳学校板房教室区内，沈宏老师的课堂总是很“热闹”。来自徐汇区龙漕中学的沈老师，把在上海的教学理念与教学方法，迅速“移植”到板房教室内：地理课上，他鼓励学生主动表达、多开口,孩子们对地理课的兴趣很高，作业也完成得很好。
　　
　　然而，一天放学后，孩子们被班主任集体留在教室，原来班主任老师对全班同学进行了一次“留夜学”惩罚。沈老师后来得知，对于他的授课方式，当地老师感到不能理解，但迫于情面，又不方便直接与沈老师沟通，就把学生关了“夜学”。
　　
　　第二天，一夜无眠的沈宏找到尚阳学校的校长主动“打招呼”。让沈宏没有想到的是，王毅校长非常支持他，让他不必有任何“包袱”，“上海的老师不仅仅来顶岗上课，我们更需要他们把先进的教学理念和教学方式带过来。”此后，王毅校长组织了若干次教研讨论活动和班主任会议，沈宏和当地教师不断“碰撞”、交流教学心得。
　　
　　“这之后，我的压力大了不少。因为我的地理课，几乎成了‘公共展示课’。”学校里其他学科的老师，只要有空都会挤到沈宏老师的板房里听课、作笔记。1个半月后，尚阳中学的老师终于心服口服。第一学期结束，沈老师班上学生的平均成绩比往年提高了近10分，更重要的是，尚阳中学的整体课堂气氛更活跃了，孩子们学习也更主动。
　　
　　“从去年9月到现在，我们欣喜地看到上海的支教老师，带来了优质的教学资源与教育理念。”都江堰市教育局副局长刘加强说，通过灾后对口援建，都江堰市非常希望借上海教师支教顶岗的机会，使都江堰的教育质量提高一个层次。
　　
　　每天改作业就要5小时
　　
　　住在学生寝室楼里的60名上海教师，每天不得不直面灾区的现实环境。在寝室楼底层王立新老师的房间内，记者发现无论怎样用劲，房门都无法关上，“睡觉时，只能用凳子把门抵住，冬天特别难受。”蜀地本就阴湿，这个来自上海平利路第一小学的语文老师，却还必须想办法解决房间漏水的烦恼。
　　
　　记者在都江堰市崇义中学见到张斯恒老师时，看到他的两颊布满了红色的疹子。这个来自长宁区娄山中学的语文老师说：“来都江堰时间一长，我们这些老师都患上不同程度的皮肤病。很多上海教师的手上和脚上都发了大片的红疹。”当地的医生建议，都江堰湿度很大，只有多吃辛辣，才可缓解不适。“可长期吃辣，弄得胃很难受。”
　　
　　黄浦区储能中学的英语老师陈峰，现在都江堰第四中学任教，“刚开始到第四中学顶岗时，一周要上近30个课时，每天回到房间，几乎是精疲力竭。”和陈峰同住一个寝室的陈卫国老师来自黄浦区黄浦学校，现在聚源中学教初中物理。他所教的3个班学生共有156人，这意味着每天有156本作业本要批改。平均每本花2分钟的话，总共就是5个小时。
　　
　　由于援建学校要到今年秋季才正式开学，都江堰的孩子们现在都在板房教室里上课。对于老师而言，“比嗓门”就成了“家常便饭”。记者在皖川中心学校看到，板房教室一般东西排列，一排3间。排与排之间往往是两排面对面，间隔7米左右，再两排背对背，间隔4米，但隔音效果非常差。“上课时，前后左右只要遇上有一个教室的学生在齐声朗读，那真叫惨不忍睹。每个教室的老师，为了让全班学生都能听得到，只能尽力拉大嗓门。”
　　
　　从去年9月至今，这批从上海来的支教老师，已经在都江堰市待了半年。再过6个月，他们就要离开这里，新一批的上海支教老师会循着他们的足迹，以“生命的接力”，完成在都江堰的支教使命。“假如我们是一颗流星，划过都江堰的上空，哪怕是最后的时刻，我们也会照亮自己的工作岗位。”这是支教老师在工作日志的扉页上写下的句子。“我们能留下什么？我们还能留下什么？我们来做！”这是所有60名上海支教老师的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