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需要快乐文化――解放日报报业集团第二十一届文化讲坛侧记
小沈阳
郎昆
崔凯
小沈阳有点哽咽了。
回想起自己十年舞台生涯里曾经的艰难片断。
因春晚一夜成名的小沈阳,3月2日在解放日报报业集团文化讲坛上,真情流露地回答了观众的提问―――十年打拼最大的历练是什么?这亦真实地解答了“快乐文化”创造者,用岁月、用生命的体验来提炼快乐的艰辛过程。因而,这被需求又被拥有的快乐,才显得如此真挚、动人,能够点亮千家万户的生活。
首次来上海,小沈阳黑土地式的幽默,在黄浦江畔,光彩依然。“来之前我师父也告诉我,你到那儿有啥说啥,别瞎说就行了。咱也不是来演讲,谈不上讲,就跟大伙唠唠嗑。”张口即引得全场笑。
“把握喜剧表演的分寸这个话题吧,我就说说自个儿的体会。因为好多媒体都问过我这个话,你怎么把握表演的分寸?其实这个很简单。我这个表演方式吧,要是夸大了演,就放大了,太像女的吧,就不好看了,观众起反感,说这个人讨厌。你要整小了,它又不好玩儿。所以我师父告诉我,你要把握那分寸,不能大也不能小。”始终牢记师父赵本山关于“分寸”的教诲,小沈阳在文化讲坛上以言简意赅的方式“落实”了自己对“分寸”的理解。
文化讲坛上的小沈阳,话不多,但快乐已然呈现。
特别是,他高歌一曲《不亦乐乎》,观众都乐了。
而当他邀上自己的爱人沈春阳,表演一段现场编词儿的二人转,观众更乐了。
如果说,小沈阳是直白朴素地讲述了自己关于“生活需要‘快乐文化’”的感悟,那么,春晚总导演郎昆和著名剧作家崔凯的讲演,则洋溢着一种视野的宽阔、思考的厚重。一年年,为亿万观众奉献着快乐文化的他们,用有故事有观点、亦幽默亦深刻的方式,在文化讲坛上表达了他们关于这一命题的理解、践行,以及憧憬,引人入胜也引人深思。
春晚的文化意义
从《综艺大观》、《音乐桥》、《星光大道》到《中华之声》,郎昆最为人知晓的身份则是春晚总导演。在昨天的文化讲坛上,曾五次担任春晚总导演的郎昆开门见山:“我想就春节联欢晚会这26年来的演变,它的文化定位以及它的文化归属和大家进行探讨。”
谈春晚的变迁,郎昆用四个变化来概括:首先是传播定位的变化,从占据千家万户视线的“主导地位”,到陪伴大家过年的“伴随地位”过渡;其次是文化定位的转换―――从无意识的举动到有意识的制作;此外,在艺术形态上,春晚也从单一的舞美、灯光、音响、视频,跨入了多媒体形态,具有影像美学理念的时代;在节目形式上,也从单一的节目形态向多样化的节目形态进行了较大的跨越。
谈春晚的文化定位,郎昆归纳了“国家特征”、“民俗特征”、“创新特征”、“欢乐特征”四点。他强调,春晚不是简单的联欢晚会,它不是《同一首歌》,也不是《欢乐中国行》,而是国家在一个重要的时刻向它的国民,以及海外华人华侨和关心中国文化的外国人的一个展示,所以它的国家文化意识形态特征非常明显。为此,郎昆呼吁观众多一份理解:“春节联欢晚会所承载的,是要让各个阶层、各个领域、各年龄段的人共同接受的,所以有一些流行文化或者有些较通俗的文化进不来就是这个道理。”
执掌五届春晚,郎昆尝尽酸甜苦辣。首先,春晚既要“不变”,又要“变”。他说:“春节联欢晚会的年俗文化属性谁也改不了,所以它必须在那一刻大红大绿,在那一刻锣鼓喧天,在那一刻欢声笑语,也必须在那一刻凸显当年度的生肖属性特征。这是它的年俗文化属性所决定的,谁也改变不了,谁也别去改变它。”然而,年年春晚,又必须年年创新。每届春晚导演团队成立之后,听到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们今年有什么新招?”而今年春晚团队的口号索性就叫“坚持创新办春晚”。郎昆透露,“从1983年到2009年,大家仔细对照一下,每年春晚其实都有创新点,只不过有的达到了大家的期望值,有的没有达到而已。所以,组建团队的时候我跟大家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进步的速度必须高于观众的期望值’。”
在昨天的文化讲坛上,郎昆向观众透露了不少春晚的幕后故事。比如,每年春晚,不管是几个主持人,“开场时候的第一句话我一定要交给朱军。”他解释说,这是因为春晚一定是一个欢乐的基调:“我们要求主持人必须要有饱满的热情来完成对欢乐基调的把握。而这个欢乐的基调朱军能完成,董卿能完成。所以第一句话往往是交给朱军,过去是倪萍。”
每年春晚,必须对这一年里国家所发生的重大事件作一个文艺化的表现,如何用国民能接受的艺术形式来诉说“国家话语”,春晚编导为此殚精竭虑。在神舟七号升空前,郎昆委托翟志刚带了一样东西到太空里―――一包花籽。他构想是这样的:太空植物会发生基因变异,他希望这花能因此怒放得鲜艳、漂亮,以祝愿伟大祖国的60华诞。此外,他们还策划了另一个方案―――一只宇航手套。“宇航员从太空返回地球时,宇航服不能同时返回。所以我请求翟志刚一定给我带回一只手套来。”然而,央视新闻频道提前把这只特殊的手套曝光了。而太空花种经过培育后,因正逢隆冬,花朵开得非常小。眼看着除夕夜将至,郎昆十分着急:“最终,我们想出了一个办法,就是让2011年中国即将向太空发射的‘天宫一号’亮相春晚,因为神六、神七已经是过去时了,但是‘天宫一号’是我们的未来。”
产生快乐的土壤
崔凯是本届春晚热门小品《不差钱》的作者之一,而之前早有许多作品广受好评,如《十三香》、《红高粱模特队》、《牛大叔提干》等等。“通俗而不庸俗,热闹而不胡闹。”这是黑土地的特点,也是崔凯小品的特点。黑土地域背景亦成为了喜剧小品的一个背景文化。昨天在文化讲坛上解答“黑土地为啥走出众多喜剧明星”,崔凯一开场就坦白,对这个问题自己一直在琢磨,但一直都没琢磨透。
崔凯认为,要谈到黑土地笑星的出现,就不能回避“黑土地文化”,特别是东北二人转。他比较了评弹和二人转两种艺术形式:“评弹有很优雅的演出场地,男的女的都穿得很漂亮,琵琶一弹,唱得很雅。而二人转不是这样,二人转是火辣辣的。像评弹这样优雅的,供人品味的艺术,为什么东北不行?东北天冷,坐一会脚就冻坏了,弹一会手指头冻麻了,所以得火爆热烈地去唱。东北山区大雪封山后,出不去也进不来,一个村子几十户人家一点娱乐生活都没有,就得自己寻找一种快乐文化,于是才创造了二人转。”
而这表明了二人转作为乡间艺术,其实和东北人的生命有关系。“东北农民说‘我们农民的三件宝是大米饭、镇痛片、二人转’,前面两样都和生存、活命有关,而二人转也加到这里面。还有“宁舍一顿饭,不舍二人转”,也说明了二人转和东北人的生活,乃至生命密切相关。”因着生命生生不息,二人转生生不息。
从赵本山到范伟、巩汉林、潘长江、小沈阳,东北这块黑土地走出了如此多的喜剧明星,对此,崔凯的结论是,必须要“舍庙堂之高,求江湖之远”:“过去二人转演出,能放下俩鸡蛋的地方就能唱二人转,直接面对着老百姓进行着交流,把老百姓的喜怒哀乐都融入到自己的作品里,所以才受到欢迎。因此我们不在意一定要进入庙堂,二人转就是俗的,不要努力去登什么大雅之堂。”
分析当前曲艺的普遍不景气,崔凯说:“我们全国这么多地方剧种和曲种,很多枯竭了,消亡了,原因是多方面的。但是很重要的一个方面就是急于脱俗,看中了一个所谓大雅之堂,闪烁着耀眼的光芒,脱完俗一步步艰难地登上去,结果是一个艺术的脚手架,登上去就下不来了,然后等待它的只有死亡。”而艺术只要双脚插在土地里,踏踏实实地一步步向前走,坚持自己的风格,一定会走出自己的一条路,黄土地、红土地都是产生快乐的土壤。
扎根土地,让崔凯的创作源源不竭。“东北人的幽默好像和大风大雪人走不出来、自己找乐子有关。特别是到了东北农村,就像东北小品里面这些语言,张嘴就来,不是费心去编辑的。所以很多包袱都是从东北人的喜剧性格中出现的。话语间是火爆了一点,但是用这种幽默的方式也能化解矛盾。有个故事说上班路上骑车,两人一拐弯,咔嚓撞上了。撞了爬起来,一个就说,你有病啊。另一个反击,有病咋的,你带药啊!这个接着说,你太不够意思了,转弯带一个手势啊。另一个回敬,给你首饰(手势)?我还想给你买个钻戒呢!两个人哈哈一笑,就完事了。”听得全场爆笑。
去年,崔凯编了一本关于二人转的书,赵本山为这本书写了几句话。“水是有源的,树是有根的,生活是需要开心的,传统是要继承的,发展更是要创新的,三百年的二人转就是这样走到如今的,人们喜欢它肯定是有原因的,就是因为生活是需要开心的。”几句话道出了快乐文化的真谛。
无论是直白朴素,还是宽阔厚重,共同的是―――嘉宾们的表达都是快乐的表达。
一台快乐的文化讲坛,正是以其推出的初衷、演绎的过程和回味的片刻,证明了快乐文化的生活需求与时代意义。
证明这些的,还有历时两个半小时济济一堂的现场,有站满走道的观众始终伸着脖子、目光炯炯向着台上,有掌声响了又响,有欢笑声亮了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