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符和着脉膊一起跳动――访活跃在上海之春里的三位作曲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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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2019年06月22日发表
本届上海之春国际音乐节的舞台上，各种风格和样式的音乐作品缤纷夺目。一批中国作曲家在这个音乐的盛会上，也纷纷展示新品力作。5月6日，记者走访于各个排练场地，分别采访了赵季平、陈其钢、沈叶这三位老、中、青作曲家，从中也感受到了他们对音乐的追求和理想。
赵季平
从丝绸之路走来
5月6日下午，在上海民族乐团的排练厅里，赵季平正对着指挥家王永吉详细地交待着什么。尽管7日晚在兰心大戏院上演自己的作品音乐会，但他本人却无法参加。“这个月的9、10日两天，南京、香港、台北等地民乐团的300多位演奏家，要在人民大会堂上演一台‘和平颂’大型音乐会，这部45分钟的作品，也是我创作的，我得赶去排练呀。”赵季平这样说道。6日晚，他指导了了排练之后，就飞到了北京。所以，临走前，还在向王永吉交待自己作品的特点。
确实，这几天，赵季平真的十分忙碌。他的大型交响京剧，刚刚由余隆指挥的中国爱乐乐团于上个星期在北京演出，又遇到连战、宋楚瑜接连在西安欣赏他作曲的《梦回大唐》，数不清的记者要采访他，5日他还在凤凰卫视做了一次远程访谈嘉宾。尽管这么忙碌，他还是忙里偷闲于6日来上海指导排练，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在上海举行作品音乐会。
其实，上海市民对赵季平的音乐并不陌生。从《妹妹你大胆往前走》、《好汉歌》，到电视剧《大宅门》、《天龙八部》等等，用他的话来说，如果举办一次赵季平影视歌曲演唱会，刘欢、毛阿敏、王菲等等都得参加。不过，在这次在上海之春中，赵季平推出的是自己的民乐作品音乐会。但是，从他的介绍中，这些民乐作品的背后，同样也融入了他对音乐的执着追求。他给记者讲述最多的，是首次在上海演出的管子协奏曲《丝绸之路》。
“我父亲赵望云，是长安画派的创始人。上世纪四十年代时，他带着弟子黄胄等人，顺着丝绸之路去采风，创作了很多画作。我从小看着这些画长大，学了音乐之后，总感到这些画里面涌动着音乐，因此，1982年时创作了这部《丝绸之路》。”这也是第一次使用管子这种民族乐器创作的协奏曲，其中分为五个乐章：“长安别”、“古道吟”、“凉州乐”、“楼兰梦”和“龟兹舞”。一看这些小标题，记者就马上感受到了一股浓郁的西北风扑面而来。赵季平说：“这部作品一直在国内外被演出，很受欢迎呢，大概就是乐曲中的西北风情吧。”据说，当年张艺谋拍摄电影《红高梁》之前，就是在听了这部乐曲的音乐会之后，马上决定，邀请赵季平为这部电影作曲的。
生活在西北，赵季平觉得生活在音乐的宝库之中：“得益于汉唐时期的文化开放，让这块土地蕴藏着那么丰富的音乐资源，即使在乡间小调民歌中，你也能得到很多感悟。”他告诉道，陕北民间的剪纸很有名，毕加索看到以后大为惊讶，说是这种剪纸造型中，处处可以感受到现代艺术中的变形，“前几年，谭盾为创作《英雄》的音乐来到西安，跟我讲，秦腔的音乐对他太有启发了。在西北丰富的音乐里，你能悟出很多很多东西来的。”记者问他：“面对老祖宗传下来的音乐，作为一名当代音乐家，应该怎样来进行创作？”赵季平毫不犹豫地回答：“每一个作曲家，都有自己的追求。我想我已经脱离仅仅以西北音乐为积累的阶段，用现代人的思维和感悟，去面对更加丰富的中国音乐资源，会感到旋律纷呈永不穷尽。”
陈其钢
笔触探向女性世界
陈其钢行事作风，就是认真，音乐圈的人都是这么认为的。6日下午，记者在上海交响乐团排练厅看到，他坐在指挥叶聪的背后，边听着乐队排练，边仔细对着乐谱，就如文字校对般，一个音符也不能放过。这也难怪，他刚刚出炉的新作《一个法国女人的梦》，7日晚在东方艺术中心作世界首演，第一次亮相，对于认真的他来说，当然要格外仔细。
认真的行事作风背后，是陈其钢对音乐处理的细腻。陈其钢虽然毕业于中央音乐学院，在法国生活了20多年，但他认为：“一个人的出生地，会对今后的音乐道路产生深远的影响。”陈其钢出生于上海，后来又在浙江一家文艺团体工作了一些年头。很少有人去研究地理音乐学，但他的作品里，细腻的色彩总会让人联想到江南。近几年，陈其钢的作品时常在上海演出，如法国国家交响乐团演奏的《逝去的时光》，还有描写中国女人心态的组曲《蝶恋花》，以及中芭上演的《大红灯笼高高挂》的音乐，在去年上海之春引起众口称赞的《走西口》等等，仔细聆听，发觉他的作品里总有一种女性主题。
事实上，陈其钢喜欢把音乐的笔触伸向女人内心深处。很多人一写到女性，就写到爱情。但陈其钢则认为，女性的内心世界有独特的丰富性，很多细微的感触、稍纵即逝的心态，都反映着她们看待这个世界的独特眼光。在谈起这部《一个法国女人的梦》时，他这样说道：“在法国生活了这么多年，每每看到法国人在欣赏趣味、生活习惯、心理承受能力等方面与中国人的不同，还是会引起感叹。”他时时在观察，在思索，在比较，作为一个中国血统的音乐家，在这个过程中去感觉不同地域人性的异同。显然，陈其钢的音乐思维十分敏感。因为敏感，所以处理会很细腻；因为细腻，也让他的音乐态度非常认真。
在排练厅里听到演奏员们对陈其钢的作品称赞不已，想起他曾有成为二十世纪作曲大师梅西安关门弟子的经历。不过，在陈其钢的作品里，他如今更讲究旋律和思绪的常人化，而不是刻意地追求前卫和现代。为此，他很愿意把自己的作品在中国进行展示。他告诉说，这部为女高音、单簧管和乐队创作的《一个法国女人的梦》，本来是因一家单簧管哨片商委约，下个月由法国斯特拉斯堡交响乐团作世界首演的，但上海之春组委会与他联系参加“当代作曲家优秀作品展”，他马上就想到用这部作品来参与，正巧那家法国哨片商也想开拓中国市场，而且还希望派一位优秀的单簧管演奏家参加演出，因此，很顺利地促成了这部作品在上海的世界首演。当然，陈其钢还表示：“今后，我会把更多的作品，拿到上海来进行展示。”
沈叶
小荷才露尖尖角
当陈其钢去巴黎音乐学院深造时，沈叶还在幼儿园里唱儿歌；当赵季平开始音乐创作时，沈叶还没出生。但是，在7日晚的上海之春“当代作曲家优秀作品展”首场音乐会上，这位28岁的上海音乐学院青年教师，也拿出了自己的一部作品《纪念》。沈叶说：“虽然陆陆续续写过一些音乐，但这是我的第一部由交响乐团正式演出的作品。”历届上海之春的举办宗旨，是推出新人新作。沈叶是音乐界的新人，这部《纪念》也是世界首演的新作。
沈叶是无锡人，13岁考入上音附中跟邓尔博教授学作曲，在上海音乐学院则先后随王建中、杨立青教授从本科读到硕士研究生毕业，去年才留校。坐在记者面前，他谈起自己的作品，语气坦然却又很执着，思维相当成熟。近年来的交响乐舞台上，20来岁的年轻人能够有自己的作品上演，沈叶算是凤毛麟角了。他也遇上了一个好机会，因为今年的上海之春首次实行委约制，他被幸运地选中，与老一辈作曲家罗忠F、中年作曲家秦文琛一起奉献新作。沈叶是学配器专业的，选择了交响乐创作，他也知道至少目前这是一种比较清苦的职业，因为交响乐新作很少能被演出，即使演出了，也没有什么报酬。但是，他说他喜欢用交响乐来表达自己的内心。喜欢了，就无怨无悔。
这部单乐章的《纪念》，副标题是“为反法西斯战争胜利60周年而作”，接到委约任务后，他只花了3个月时间就完成了。记者问他：“你这么年轻，怎样去感受当年反法西斯战争的经历？”他笑笑说：“我有积累。”原来，沈叶的家族中，有深受战争苦难的历史。他的曾祖辈、祖父母辈，都有人在抗日战争时间被日本侵略者屠杀、迫害。“我从小就听奶奶讲这些事情，因此，在学习作曲之后，就一直在构思创作反映南京大屠杀的音乐作品。”这些年，他始终留心着搜集素材，感受历史，所以能够在很短的时间里一挥而就。
不过，沈叶再三强调：“我不是直白地用家族的苦难去控诉侵略者的暴行，作为一名当代青年，我想我是站在现在的立场，从当年的反法西斯战争去反思生命的可贵、人性之永恒，表达人类对追求和平的希望和努力。之所以题名为《纪念》，不仅是为60多年前，还有直至今天因战争失去生命的人奏一曲挽歌，更多的是为了表达人类坚贞而美好的信念，希望世界永远美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