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电影电影不老――纪念中国电影百年访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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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2019年06月22日发表
1905年，北京丰泰照相馆。当年的京剧名角谭鑫培，在一口“活动箱子”前表演了自己最拿手的几个片段。
这一次跟平常没有区别的表演，因为那个不平常的“活动箱子”―――手摇摄影机的加入，从此，“中国电影”这艘船正式扬帆起航。
倏忽间，已是风雨兼程100年。当日那艘简易的“小舟”乘风破浪，其间，又有多少坎坷和感喟？值此百岁生日之际，昨天，作为中国电影重镇的上海召开纪念座谈会，老中青无数电影人齐聚一堂，因为一份“我爱电影”的相似情怀，更因为一个共同的心愿：电影不老！
的确，百岁的中国电影更像一个雄心勃勃、壮志未酬的年轻人，“百岁”是过去100年的结束，更是又一个百年的起点。
电影，百年风雨几多辉煌
“电影是我的终身职业，也是我的生命，我一干就干了一辈子。”
昨天，“金牌导演”汤晓丹也来到纪念活动现场。95岁的老人坐在轮椅上，精神依然矍铄。这位只比中国电影“小”五岁的世纪老人，对电影的最初意识是“幼年时，跟母亲飘洋过海去西爪哇，在那里，母亲给我买过一只‘放映匣子’，里面有车子开来开去。也许这就是电影吧。”
彼时，中国电影已经蹒跚起步。1905年，《定军山》一锤定音，成为中国电影的开篇之作。皇城根下一经放映，观者如潮。
其后，中国第一家正规性的电影公司―――亚细亚影戏公司在上海成立并拍摄了首部国产故事片《难夫难妻》。
其后，无数“第一”在中国电影百年史上留名：第一部有声电影《歌女红牡丹》、第一部彩色电影《生死恨》、第一部“武侠”电影《火烧红莲寺》……
许多电影在受到国人喜爱的同时，也引起世界范围的“惊叹”。著名导演谢晋说：“《渔光曲》、《十字街头》、《马路天使》等在法国、意大利等国放映时，当地电影人惊叹道，中国的新现实主义电影比我们至少要早20年。”
1983年，国产电影《阿Q正传》获瑞士国际喜剧电影节“金拐杖奖”，并代表我国电影界第一次参加法国戛纳电影节。昨天，该片导演、也是曾执导过《林则徐》和越剧电影《红楼梦》的老电影人岑范说：“中国电影真的很不容易。过去的100年中，它有相当长的时间处于动荡的社会环境中，但依然不屈不挠地发展了。新中国成立后，中国电影更有了长足的进步。对于中国电影来说，即便‘百岁’，依然年轻，我们更要寄希望于未来。”
几乎和百年中国电影同龄的汤晓丹导演也表示同感：“我相信，我们曾经走过的路，后来人会从评议、反思中悟出真理，从实践、借鉴中把中国电影拍得更有社会价值，而中国电影在未来百年也更辉煌。”
电影，需要国家战略
西方大片的登陆、电视的普及、民众文化生活方式的日益丰富，中国电影开始真正面临市场的考验。如果说中国电影像一个饱经风霜、功德圆满的老人，那么电影产业则是一个尚未成熟、有待扶持的婴儿。
走过百年沧桑的中国电影，正经历着新生的阵痛。而今，制作、营销、发行环环相扣的电影产业开始初具雏形。
从电影事业到电影产业，一字之差却意味着一次艰难的转身。远到欧美、近到日韩，这些国家的电影产业发展都离不开国家的扶植。多年研究韩国电影产业的上海大学影视学院副教授石川说，以“文化立国”的韩国曾在1995年遭遇过比中国电影更大的生存压力：原来由政府掌控的电影系统已经衰败不堪，本土市场有87.1%的份额被美国电影占领。仅仅十年，韩国电影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2004年国产电影在本土市场上占到了72.8%。这一漂亮的翻身仗，是与韩国将这个“眼球经济”、作为国家新经济增长点的发展战略息息相关。“具体来说，最值得我们借鉴的是，韩国政府集中了大量社会闲散资金，将之投入电影产业来扶植年轻导演。”
在中国电影产业转身的关键时刻，国家政策有力地“扶”了一把。《***关于非公有资本进入文化产业的若干决定》中明确指出，“鼓励和支持非公有资本进入电影制作发行、广播影视技术开发运用、电影院和电影院线、农村电影放映等领域。”
2004年212部国产电影中，80%由民营公司投资、融资拍摄；由新画面、保利华亿、华谊兄弟等投资制作的《英雄》、《手机》、《十面埋伏》、《天下无贼》等国产大片，打响了民营电影企业的品牌。石川分析：今天，资金缺乏仍是电影产业发展的瓶颈，而电影产业准入门槛的降低，会带来电影投资的多元化，极大地调动了民营企业的积极性，为大制作的商业电影的诞生提供了前提条件。
国家政策对电影产业的推动作用开始显现。
电影，需要世界眼光
今天，戛纳、威尼斯、柏林这欧洲三大电影节，早已成为中国电影人“走出去”的舞台，“中国制造”的电影品牌对世界来说已不陌生。当拿奖已不再新鲜，过去“侯门深似海”的欧美电影市场进入了我们的视野。
走出去，不再只是单纯地“飘香”；走出去，更要捧回海外营销的“硕果”。
曾在威尼斯电影节捧得“银狮”的第六代导演张元，看到了电影节传统优势之外的另一功用：“我现在自己也担任着几个国际电影节的评委，越来越认识到不少电影节本身是一个重要的电影市场，无论是商业片还是艺术电影，都可以从这个交流平台走出去。”
近年来能打开国际市场、进入欧美主流院线的基本还局限在《英雄》和《十面埋伏》这样刀光剑影的功夫片。一心致力开拓市场的张艺谋认为：“外国人掏钱去电影院看中国片，不是去领略武侠风范和精神情操，对故事也一知半解。成功吸引他们的，还是漂亮画面、华丽动作和美轮美奂的色彩等等这些东西。今天，电影行业是一个激烈竞争的舞台。我觉得这个最重要，要最大限度地吸引观众坐进电影院。要不然观众都跑了，就算电影拍出来也是孤芳自赏。”
石川说：“从目前看来，武侠电影是我们海外输出的强项，把这个优势巩固住了，再一步一步逐渐开拓其他类型的电影。我认为，真正能让全球观众接受的电影，多半还是没有文化障碍的大制作影片。虽然一些艺术电影不能进院线，但可以通过销售音像制品来达到目的。目前的问题是，我们的剧本策划还比较落后，没有有效的手段对市场前景去进行预测。这一点，我们应该向好莱坞学习，如它制作的动画大片《极地特快》，在开拍前就制作了相同题材的连环画去‘投石问路’。在卖疯了的情况下，才制作电影。中国电影，需要有类似这样的世界眼光。”
电影，要有新一代电影人
“电影人会老，电影却不会老，人会衰亡，精神却能永存，电影的生命力将更强更长。”昨天的百年电影纪念活动中，著名表演艺术家、已故“电影皇帝”金焰的妻子秦怡以此表达自己作为一个老电影人对中国电影百年的情怀。
的确，在中国电影的第一个百年里，老电影人倾其一生已然奏响一曲华丽乐章。同样，即将迎来的新百年，中国电影更需要新一代电影人。
已过八十杖朝之年的电影编剧沈寂说：“我们有许多优秀的作品、也有许多优秀的电影人才，但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包括摄、录、美、编、导、演等在内的电影人才在目前的中国确实面临一定程度的‘断层’尴尬，这是新的电影百年里我们需要努力的方向之一。尤其是在电影市场方面，跟过去相比，已经有了非常大的不同，因此，制片、发行等电影营销人才的培养也必须跟上。”
同样，“寄希望于新一代电影人”也成了第四代导演领军人物谢晋的肺腑之言：“百年荣光，再铸辉煌，靠谁去努力？我完全寄希望于我们新一代的电影人。做一个好的电影人，我首先希望他们像电影前辈们一样，要爱祖国、爱电影，以赤诚之心敬业爱岗；其次，要关心时事、关心历史、关注文化、研究社会，站在历史的高度把握时代的脉搏，不断地丰富自己的文化积累。再有，我希望新一代的电影人要在前人基础上，扎扎实实、全心全意去投入火热的生活中，并由此去发现、开掘那些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的精彩题材。只有这样，才能拍摄出真正的电影精品。电影艺术创作，要遵循艺术创作规律，要尊重生活本身。”
然而，仅仅有希望显然不够。对于新一代电影人来说，除了老电影人的“希望”外，拥有一个供其飞翔的“平台”同样重要。沈寂说：“新的起点需要新一代电影人，老电影人起领头作用固然重要，但是新一代电影人也要有一个能让他们充分施展手脚与抱负的空间。电影是一门实践的艺术，惟有如此，新一代电影人才能更好地完成这场艺术‘接力赛’，并超越前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