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友谊长青――写在上海友谊商店爆破拆迁之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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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2019年06月22日发表
上海友谊商店大楼爆破在即，几代上海人心底，将泛起怎样的涟漪？
她见证了新中国对外友好发展史，接待过数以千计的国宾贵客：西哈努克、萨马兰奇、撒切尔夫人、克林顿……
她开创了大上海最早的站立式服务、导购式服务，最早的自选式超市，最早统一着装……
她也存留了几代人的悲欢记忆，关于外汇券侨汇券，关于那个物资极度紧缺的年代……
走过了46年。而今，“友谊”从北京东路40号撤出了，为了外滩源复原改造，为了保留住城市文脉―――兼容并蓄的申城海派文化之源。
爆破进入倒计时
店招依然可见，但已无车马喧闹。7月6日在北京东路现场看见，9层的商厦已拆得只剩“筋骨”，水泥墙柱上，密匝匝打上了装填炸药的炮眼。大楼四周，围起了一圈保护栏，里面原有的5棵古树早已搬家，一辆挖掘机正隆隆作业，铁臂所到处，一根高高的喷水管紧跟着喷淋。
现场施工人员介绍，这是为了减少扬尘。“我们在水泥柱上绑了麻袋、铁丝网、竹排，能挡掉一些灰。另外，起爆前整幢大楼都要喷些水，在起爆的同时，还会用消防车将水打到楼顶上，尽量做到尘土不扬。”
再多看一眼。上海友谊商店党委副书记徐思统说：“为了配合市政府外滩源改造工程的需要，去年12月，我们就从这里暂时搬到金陵东路了。也是个过渡，‘友谊’创建46年来，算这次已经是第3次搬家了。告别老楼，我们将择定新址，打造一个上万平方米的现代涉外特色店。”
爆破进入倒计时。这一刻，多少记忆上心头……
我们的朋友遍天下
上海友谊商店创建于1958年。“友谊”的老职工都记得清楚：“一走进商店大门，就见正中摆着霓虹灯的店标模型―――地球上两只手紧紧相握，象征友谊与和平。”
当初建友谊商店，宗旨就是为国际友人服务。而且对友人还有一定的优待。开张当年，商店就制定了海员优待价，像收音机、热水瓶这些商品，最低可打3.5折。优待更多在服务，“‘不’字不出口、服务上心头”：陪前苏联球队买咖啡餐具，为德国来宾找特制竹竿，给捷克专家寄工艺画册……最难忘国庆10周年，3000外宾蜂拥而至，保加利亚代表团团长的手表带坏了，两小时就照原样配好；阿尔巴尼亚朋友要买蛇皮鞋包，本店没有，硬是走街串巷一家家鞋店去找来。西哈努克也来了，亲口致谢：“你们在不到24小时内，为我赶制了5套考究的服装，这样快的速度，世界上找不到第二个国家。”
就这样，“友谊”为新中国广交朋友，为社会主义的阵营，为亚非拉的朋友，忙碌着。
老百姓回忆好感慨
当初友谊商店的营业对象，是外宾、外国海员和国际友人。开张三月，也曾向上海普通市民开放过，全店6500多种商品，特别是棉布毛线鞋帽衫，都曾有过专供内销的品种，只是始料未及，后来自然灾害来了，物资稀缺，连老外的蓝眼高鼻也开始变得稀奇，店里常有市民拥挤围观。无奈，内销转移到它处。
让人感慨的还有侨汇券。申健是沪上有名的票证收藏家，却也只有一张1966年面额100元的侨汇券，10多年前他在市场上无意发现，一眼就“爱”上了它。他告诉“爱”上的原因：“侨汇券是在三年自然灾害时期开始发行的，当时是照顾侨眷，特供粮油肉糖纺织品，面额1到100元不等。但到‘文革’就中断了，而且侨汇券随用随盖戳销毁，现存极少，所以那次淘到这张宝，10多年了，有人开价上千元我也没舍得卖。”
那时要有张侨汇券，也真的顶用，黑市黄牛1比2。家住徐汇区田林路的孙阿姨回忆：“上一世纪70年代我姐出嫁，那时时兴嫁妆八床被，而且被面还得是绸缎的，货少又要纺织券，况且市面上一般店根本买不到。怎么办？幸亏我单位里的吴老伯在香港有亲戚，问他要了几张侨汇券，直奔‘友谊’，捧回织锦缎，价钿还比市面便宜五分之一，婚礼上‘扎足台型’。***妹们那个羡慕的眼神，我记一辈子！”
小平来补旧衣裳
在“友谊”人的心里，这些事也永远不会忘记……
徐思统：开张一年，接到光荣任务，4天开办锦江卖品部，专为重要会议服务。那年中央在上海开政治局会议，刘少奇主席和夫人王光美到卖品部参观，亲切交谈、合影留念。***也来了，掏钱要买笔记簿，一向仔细的他在付款时发现，价目卡正反面标价不同，营业员解释说市里刚规定了“会议优待价”，***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坚持按原价付了款，又语重心长地说：“这个规定不好！”
朱力：小平也来过，在结束江西下放重回北京前，中央特地安排他来我们友谊商店，让我们为他和夫人卓琳做几件衣服。没想到，小平夫妇特别简朴，他们拿来了以前接待外宾时穿的衣服，说这两件只要让我们补补裤管袖口就好了，“缝一缝还能继续穿嘛。”
黄洪声：改革开放这20年多来，“友谊”朋友遍天下。我是1985年进店的，接待的第一个顾客就来自美国，还有摩洛哥王子、克林顿夫人等。特别是时任韩国总统的金大中的夫人来访，听到我用韩语问好，一下激动得不得了，握着我一个劲地说“高兴”。还有萨马兰奇，一年就来了两次，老爱看茶壶古玩……20多年来，“友谊”的规模越来越大，来上海的朋友也越来越多。经济搞活了，时代进步了，什么外汇券侨汇券早就是昨日黄花，什么站立式服务自选式超市到处都是，今天的上海，其实处处是“友谊”。
辉煌半世纪。
而今，外滩源改造，这片1849年的芦苇滩上，曾建起外滩第一幢，出现了上海最早的欧陆建筑、最早的城市绿地、最早的西洋剧院……这里是上海“万国建筑博览群”的源头，更是上海现代城市发源之始，为了打造这城市心脏地带一扇文化呼吸的窗，留住城市文脉，5至8年后，古树、老楼、新街区，重现风貌，重塑功能，在“友谊”原本所在的地块上，将矗起一片历史底蕴与现代生活相交融的新景观。
也是为了更大的梦想，“友谊”人以退出外滩源为契机，高举“擦亮店招”大旗，迁址“金陵”，在四川北路新开“银虹友谊名品折扣店”，又积极寻找新址，要精心打造“以古为主”的现代特色涉外店，再展新一轮腾飞。
一个时代的结束，注定是另一个时代的开始。
愿“友谊”地久天长。
愿外滩源为上海再奏华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