彰显上海城市精神品格和文化追求――科教兴市名人谈
――科教兴市名人谈之四
不少外国朋友对我说:“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但上海是一天建成的!在世界城市发展史上,最近十多年的上海变化,是罕见现象。大量的高层、超高层拔地而起,气势磅礴宏伟。”我为上海的进步而欢欣鼓舞。我从北京迁居上海已整整20年,今天我成了上海居民。
十多年的城市发展和变化,取得了世人瞩目的成就。在持续发展的历史要求下,上海以世纪前瞻的目光重新审视自己,确立了“科教兴市”的战略。在城市的发展更多地从“硬体”转向“软体”的时候,文化建设正与科技教育紧密关联,同步发展。城市文化需要科技特别是教育的社会基础,而优秀的文化也是传播知识和培育民族精神的重要途径,因而也是推动“科教兴市”的重要内容。一个民族,没有振奋的精神和高尚的品格,不可能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以这样的视角来看,上海的城市文化还存在一些需要改进的地方。特别是与世界一流城市的差距还是较明显的。
历史的厚重感。一座城市的摩天大楼越多,就越要强调历史的厚重感,为的是在过去和现在之间取得平衡。因为人的健康的文化心态是“喜新恋旧”的。
巴黎、莫斯科、圣彼得堡、维也纳和伦敦常以自己的古建筑(即便是一座桥、一扇门和窗)而自豪。相比之下,上海对古建筑的价值还没有足够的认识。
比如,襄阳公园对面新乐路上建于1931年的东正教圣母大堂至今也没有恢复原貌,为别的单位占用。每当我经过那里,总要停留一会儿,感叹我们对历史性建筑的忽视。该教堂高35米,原有5个各筑圆穹铜皮圆屋顶,顶上立十字架,克里姆林宫式围墙。其内部仅合唱队就可容纳300人。设计人是俄建筑师兼画家利霍诺斯。
我呼吁恢复这些有特色建筑的原貌,并不是出于宗教信仰的考虑,而是着眼于城市建筑美学和城市旅游业。因为一座城市的魅力在相当大的程度上是由城市建筑形象(包括色彩)来决定的。
在莫斯科和圣彼得堡,你只要走上一两千米,便会在某栋公寓临街的墙壁上看见一块小牌子,上面刻有一个人头像,说明这位大师(包括诗人、画家、科学家和教育家)曾在这里居住。于是,一种浓烈的文化气息便会迎面扑来,感觉真好。相比之下,上海做得不够。过去,爱因斯坦、卓别林、泰戈尔、肖伯纳、马歇尔和史沫特莱……都在上海逗留和居住过。我们理应在他们住过的屋子的墙上钉一块永久性牌子,作出说明。总之,凡是有利于唤醒历史文化厚重感、特别是有助于崇尚科学教育的事物,我们都要发掘出来。
在桥上狠下功夫。像圣彼得堡和威尼斯一样,上海拥有许多大大小小的桥。但我们只是把桥看成是实用的交通形象,忽视了桥的诗意和艺术含量。在这方面圣彼得堡比上海做得好。
我们理应把大小桥梁当成是艺术品来建造(可以有不同造型,风格多彩多姿)。桥上的路灯切不可忽视,上面有大文章可做,这叫细节的魅力。花钱不多,但对提高上海城市形象的艺术含量或城市诗意却会作出事半功倍的贡献。在欧洲,我常会在桥头上一盏古色古香造型的立柱路灯下留连忘返,一唱三叹。因为那正是一首小小的诗。
我们城市的雕像太少,艺术水平也不高。在欧洲一些著名城市,雕像的数量也许是上海的10或20倍。在莫斯科,我就见过罗蒙诺索夫、车尔尼雪夫斯基、契诃夫和甘地的纪念雕像。
其实,上海理应在许多地方树起孔子、老子、孟子、庄子、屈原、李白和杜甫的塑像,并把他们的一句格言刻上。比如,在孔子像刻上“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在庄子像刻上“判天地之美,析万物之理”。这样做有两个好处:提升上海城市文化艺术含量;让中华民族的民族魂或民族精神深入民心。
国外一些世界伟人的雕像也可以有一些。汾阳路上十字街头的普希金像便很好,但毕竟太少。托尔斯泰、柏拉图、康德、莫扎特、雨果等等人物的雕像,都可以出现在上海街心公园,从而展现上海宽广博大的世界文化心胸。此外,上海对于爱因斯坦、斯坦尼斯拉夫斯基这些科学、教育巨擘的雕像和格言,应该给予特别的关注,以凸现上海这座城市特定的精神品格和追求。
其实,古今中外科教文化伟人的格言也可以走进地铁车厢。每个月换一批语录。如果是外国伟人,则把英文附上,这还可以在潜移默化中提高市民的英语水平。乘客坐在车厢内,默读对面的格言大训,定会有所收益,同时也会增强上海崇尚科教文化的形象。
悠缓的钟声回荡是诗意的表现。1983年我迁居上海,外滩海关大楼悠扬、低沉、共鸣的钟声给了我深刻印象。尤其在深夜12点。我住在乍浦路一带,钟声敲过不久,又传来万吨航船的汽笛声,我意识到,我的确是迁居到了上海。这两种响声成了上海标志性的符号,它把上海同其它城市区别了开来,尤其在深秋风雨之中。
唐代诗人特别看重钟声,尤其是晚钟、暮钟、隔山钟。我建议不仅要恢复外滩海关的钟声,而且每个区都要建座报时的钟楼,让悠缓、低沉、富有唐诗韵味的钟声远播好几公里的范围,成为上海这座大城市的特色之一。因为钟声有缓解、舒缓心理紧张和压力的精神功能。我建议一天敲响四次:早上8点,中午12点,黄昏6点,深夜12点。钟声会降解上海的浮躁,使心灵得到短暂清凉。“城市让生活更美好”,悠缓的钟声回荡着“以人为本”的城市关爱。
多栽水杉。不是一排,而是十排。该树种不仅成材快,且高大挺拔,有四五层楼高。水杉成林会拔高上海城市的气质,会增加上海的向上动感。它和摩天大楼毕竟不同,因为水杉是有生命的,有性灵的。老实说,上海同世界一流城市的差距是拥有太少的成片成片的高大树林。
此外,把墓地建筑艺术也可看成是城市建筑形象的一个组成部分。公墓是阴宅。阴宅是阳宅在彼岸的投影。上海公墓同巴黎、莫斯科公墓的差距更大。他们的公墓成了旅游景点。上海的墓地何时能成为旅游景点?当然,这首先要有一大批杰出人物长眠在那里,再就是坟墓雕塑艺术水平要上好几个台阶。
提出“科教兴市”的发展战略,如何从文化层面看到我们与世界级城市的差距,在实施中彰显上海这座城市精神品格和追求,理应也是题中之义。当今世界,文化与经济和政治相互交融,在综合国力竞争中的地位和作用越来越突出。文化力量,深深熔铸在民族的生命力、创造力和凝聚力之中。我们要深刻认识文化建设的战略意义。
赵鑫珊 上海社会科学院教授,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