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日报一所山村小学的时光切片

　　23日下午1点半，孝昌县小悟乡笔架村的笔架小学，3个孩子蹦蹦跳跳地来了。离上课时间还早，他们绕着乒乓球台欢笑追逐。
　　整个学校是个仅3间小教室的院子，总面积130多平方米。他们仨是学校的全部学生。
　　笔架村总人口248人，海拔737米，是孝感市海拔最高的村。鲜有人知的是，它也是孝感市考上大学比例最高的村——近30年间，从笔架小学启蒙的孩子中，有22人考上大学。

　　昨天：一句承诺，近30载坚守

　　今年，上笔架山的盘山路经过重新整修，宽了、平了。一群群“驴友”驾车而来，搅热了这个人口稀少的小山村。
　　可若将时光拨回28年前，长11.5公里的陡峭山路，隔绝了落后的山村与热闹的集镇，也切断了村小教师的激情与梦想。
　　那时的笔架小学还寄居在一间寺庙里。屋顶漏雨，四面透风。老师一个个地来，待不了多久又争相离去。
　　到1988年，笔架小学仅剩两位老师，45名学生的正常教学无法保证。情急之下，老村支书给自小腿脚不方便、在海口做缝纫的刘新涛去信，请他回乡任教。
　　尽管父母再三劝阻，刘新涛还是回来了。“一是老支书的请求我不忍推脱；二是父母年纪大了，弟弟妹妹都在外打工，我回家也好照应两老。”
　　与他一起进校的，还有小7岁的同村青年刘向东。1996年起，刘向东兼任村干部，但教书仍是主职。
　　将一拨拨孩童接入校门，又把一拨拨少年送入初中，教师青丝变白发，校舍渐成危房。刘向东和拄着拐杖的刘新涛一次次跑乡里和县城争取经费，终于在2004年9月将新学校建起来了。
　　2012年3月，患胃病多年的刘新涛被确诊为胃***，胃被切除了三分之二。做完5个疗程化疗后，县教育局本请好了新学年代课教师，可刘新涛只休息了一个暑假，又执意回到学校。“在家里呆不住。还是陪着孩子们热闹、充实。”

　　今天：三个孩子的袖珍学校

　　“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上课时间到了，读四年级的刘顺丽，认真地跟刘新涛读书。此时，她的弟弟刘顺兴和另一个男孩刘全刚，打开练习本做三年级数学题。
　　每天清晨起，教室里都会传出琅琅书声。尽管近几年乡村学校纷纷撤并，但因山高路远，这所“袖珍小学”一直保留至今。
　　越来越多年轻人下山、进城，村里的适龄儿童越来越少。笔架小学从2010年的19个学生，渐渐剩下现在的3个。
　　刘新涛和刘向东不再分年级上课，而是将3个孩子合班，三、四年级各上半节课。
　　3个学生都是留守儿童，爷爷奶奶没有辅导能力。“多亏这两个老师。”刘顺丽的爷爷刘全富说，儿子长年在外打工，老两口在家种田事儿也多，刘校长每天放学后盯着孩子把作业做完并检查好，才让他们回家。
　　由于三个孩子都不再是低年级学生，学校还开了英语课、社会课、科学课等，由已任村委会副主任的刘向东来教。“离开学校太久，自己说得都不好，怕把他们口音教坏了。”为了读音标准，刘向东专门买来点读机，自己先跟着念熟，再教孩子们念字母和简单的单词。
　　前几年学校获赠了一台电子琴，刘向东开始自学演奏，给孩子们上音乐课。“最近一年感觉自己进步很大。”刘向东笑着说。

　　明天：最后一班学生，最后一班岗

　　山路通了，上山的人多了，笔架小学渐渐出了名。“经常有志愿者上山，给学校送来教具、文具。”刘新涛说，现在笔架小学的条件越来越好了。
　　前不久，从笔架村走出的孩子们，自发建了个“笔架山”微信群。“教师节那天，很多陌生的名字都在群里说‘刘老师节日快乐’，我都给弄糊涂了。直到群主让他们改成真名，才知道他们都是我的学生。”刘新涛说，这些长大成人的孩子们，经常在群里说说自己的工作生活情况，也谈论笔架村的未来。
　　其中一个叫刘俊峰的孩子，高考时没发挥好，家长让他复读，他死活不愿意。刘新涛亲自赶到他家做思想工作，后来考上了西安一所大学，毕业后搞石油勘探。“去年这伢回乡结婚摆酒，专门还把我请到首席坐。”看到昔日的学生都有出息，刘新涛非常欣慰。

　　现在在校的三个孩子一毕业，笔架小学可能就不会再有新学生了。想着笔架小学的未来，两位老师心里都不免有些空落落的。“每次看到学生求知的目光，从内心来讲，都舍不得离开这个岗位。”刘新涛说。
　　他们这样宽慰自己：今后没有新学生，也就没有新的留守儿童。村里的孩子都能在父母身边接受教育，不是更好吗？
　　两个老师都有一个共同心愿：只要当一天老师，就要尽一天责任，将笔架小学的最后一班岗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