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论”考试与普遍表达

稿件来源：苏州市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 发布时间：2006-12-04

“申论”考试与普遍表达  

    国家公务员考试刚刚结束，我的一些学生考回来，没有不说起“申论”的。这个词儿对于社会上其他人会有些陌生，但是，就像所有参加高考的人都要写一篇“作文”一样，所有参加公务员考试的人都要写一篇“申论”。如今大学毕业生就业竞争激烈，最激烈的竞争是公务员考试。今年全国大约有36.5万人参考，10282个岗位平均每个有35人竞争，个别岗位的竞争者超过2000人。琢磨过、操练过“申论”的人，就有这么多。 

    这显然是一种应该引起注意的实用文体，因为有很大一批社会精英在实际操练着它，还有很大一批更年轻的社会精英在学习、模仿着它，因此，它肯定会影响社会精英的思维方式与表达方式。 

    “申论”值得关注还因为：对于许多人来说，它是人们少有的锻炼表达能力的机会。我的一些双学位的学生今年毕业，还没有写过一篇新闻评论呢，却先写了一篇“申论”。一些同学是通过“申论”范文来模仿写作的，还有一些准备留学外国的人通过“雅思”的范文学习表达。因此，“申论”的火爆使我想到的正是：在我们的教育体系中，还缺少意见表达的基础训练课程。 

    意见表达本来就是公民素质的一个重要方面。社会的不断开放，使人们有了越来越多的表达机会：从重要立法的公开征求社会意见，到各种公共事业的价格听证会，再到公民个人直接上书立法机关，更普遍的还有每日报刊言论版上的新闻评论。与表达机会增多相对应的，可能是表达能力的不足。有人可能认为表达是“不学而能”的。的确，有些表达是“不学而能”的，比如喜、怒、哀、乐，生而知之。再比如，投票画圈，认字就行。但是，在公共领域中，诉求权利、说服人的表达，比前面所列的简单表达更重视效果。而要增进意见表达的效果，就要掌握意见表达的一些规律，比如，论点的明确和集中，论据的可靠性与相关性，论证的合乎形式逻辑，此外还有结构等影响表达效率的形式要素。 

    在这个意义上，“申论”这种“机关公文”是有局限的：它往往是模拟下级完成领导交办的拟稿任务，“职位意识”大于公民意识。因此，申论的试题虽然考生关注国计民生的现实问题，但这种文体本身并不适用于开阔的思维与自由的表达。也就是说，它并不适合于社会公众的普遍表达。 

    越来越广泛传播的新闻评论，是学习表达的最丰富的范本，也是表达能力最大的训练场。但人们阅读一篇文章往往“得其意而忘其言”———如果没有训练形成的敏感，不会去注意作者是如何表达的、表达得怎么样。正是在这个意义上，“申论”考试作为“对公务员阅读理解能力、综合分析能力、提出和解决问题能力、文字表达能力的测试”就更反衬出：有这样的要求却没有这样的教育。 

    国外一些大学中，有普遍开设的“批判性思维”公共课，讲授包括形式逻辑在内的正确的思维方式和实用、普遍的意见表达方式，它们在政治、司法和社会生活的各个领域都能发挥作用，促进着交流、理解和议事效率。而我们的大学中，现在却连基本的形式逻辑都还不是必修的公共课。思维和表达这些最重要的素质教育，被分立的不同学科专业所割裂和淡化。 

    在这个意义上，我们不能指望“申论”考试这种临时抱佛脚的强迫训练对表达能力的普及，因为它毕竟在我们的大学教育体系之外，如果我们的大学都不能给一个人清晰的思维与表达能力，难道可以指望人们从公务员考试或托福、雅思考试的强迫训练中去获得它们吗？何况，无论是怎样实用的文体，只要当作敲门砖，都有其弊，那就是：人们会忘了本应体现在这些文章中的真思考、真问题，而只注意满足它要求的表面形式。更何况，需要这些能力的人，远不止国家公务员和出国留学者。（马少华 中国人民大学新闻学院副教授）

来源：北京青年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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